回到宿舍后,韩苗苗就神经质地一遍遍漱口,她漱了好久,牙刷的毛劈开,嘴里的白沫子渐渐地变红,成了血沫子。
彭飞吓了一跳,一把夺过牙刷。韩苗苗流着泪,哭着和他说她觉得自己脏的要命,怎么都洗不干净,一边说一边她就不想活了,不停用脑袋撞击着墙壁。
彭飞那一刻除了震惊,还感到了无比的无助,白色的瓷砖,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沿着水漏灌进了下水道里,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一刻,他闻见了死亡的气味。
绝望的,带着铁锈的味道。
他想,下次见到那个人,他一定会杀了他!
忽然“噗呲”两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味,一只胖飞蛾掉在了地上,死了。
彭飞从回忆里抽离,这会儿四下无人,他盯着飞蛾的腿,那腿不时弹动两下,忽然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心底深处藏了一件不能见人的秘密。
昨晚韩苗苗很奇怪,突然说带他去看电影,到了电影院后,韩苗苗一直在朝四周张望。
他心里正疑惑,韩苗苗忽然一回头,用一种诡异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他,告诉他:“你不要害怕。”
害怕什么?电影吗?
彭飞看了眼海报——《魔幻糖果屋》。
这个名字是恐怖片吗?
答案很快他就发现了,眨眼的功夫,他瞧见了个熟悉的鬼影。之前那个叫做陈齐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像是噩梦一样,彭飞忽然觉得这是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他第一时间觉得该气愤,他该捏紧拳头冲上前和那人拼命,在脑海里他曾经无数次重新模拟复仇的情景,每一次他都英勇无比,但是现在他动弹不了了,兜里揣着把折叠刀,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害怕一直贴身备着的。可是见到了真人,他别说掏出刀报仇了,就连冲到那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觉得满头大汗,浑身发软,他紧紧抓着韩苗苗的手,他想就这样干脆跑到人多的地方。
原来,杀人并不是那么简单。
然而韩苗苗却不和他走,她像是发了疯,瞪着眼睛,双眼赤红,忽然提起一个酒瓶,趁陈齐不备“嘭”的一下,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那声音大的惊人,他几乎是呆住了,陈齐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谁,就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和眼前的飞蛾一样,不时弹动下两下腿。
他当时走上前探了探鼻息,人已经没了呼吸,死透了。
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觉得浑身的血液潮水般褪去,他感觉一身冰凉,他抬起头,却看见苗苗在笑。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出电影院的那个男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现在他还在迷迷糊糊,他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当然,他也不会说出去。
想到这里,彭飞抬眼望向了窗户。
外面的月亮好圆,就像那天一样。
……
……
同一片夜空下的市局。
余宏军刚沏上茶,就听见一阵吆喝声,他抬起头就看见周鹏插着腰站在审讯室里,黑着脸训斥着几个染着怪异颜色头发的青年。
站在最前面耷拉着脑袋的是个光头,人高马大,长得挺凶狠。看起来也就最多三十来说,脸上横肉丛生,写满了我这人不好惹的嚣张。这种人平日里见着都要赶紧躲远点,谁知道会不会无意间做出什么事,不小心惹到了这位爷。
然而这位爷这会儿却被训得像只无害的小绵羊,他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不时跟着周鹏大声训话声点两下头,完全看不出平日嚣张跋扈的样子。
等了两三分钟,就听见秃子像个小娘子一样,扭扭捏捏地绞着手指头。委屈巴巴地说自己平日就是打打球,没干其他的。
他一说话,后面的小喽啰也跟着把头点成拨浪鼓一样。他们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在那家台球厅打球,没干其他的。周鹏瞪了他们一眼,让人把五彩少年被拉走,独留下秃子一个人抖抖瑟瑟站在桌边,椅子就在面前,不敢坐下去。
周鹏吊着嗓子,摆出了警察应有的威严,眉头竖起,像极了怒发冲冠的关二爷。
余宏军在外面就着壶嘴喝了两口,眯着眼睛打量了会儿,寻思着这些人犯了啥事,要劳烦他们重案组组长亲自审讯。
恰好一帮五彩少年被警员带走,余宏军随口问了句:“那坐着的是干嘛的?”
警员立正敬了个礼,翻开资料看了眼:“新东方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