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傅勋看着这张照片,心里打滚,可能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个老人来头不小,他在国外是很出名的艺术家,在五年前的时候,说要认祖归宗回到了国内。
吕傅勋拿到口供看了眼时间,才四点过一刻,他扶了扶眼镜,他就喜欢这样的犯人,不用问自己就全交代了。
离开审讯室,吕傅勋跟着下楼找到多米调了老人的医疗档案,发现老人的身体器官发生了病变。
现在并发症已经开始大面积发展,老人的手已经开始不时地会猛烈颤动不听使唤,画笔搁下了,剩下时日也不多了。
洪永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时日无多了,无论审讯人员如何威逼利诱,他都选择了不开口。
洪永烈年纪大,身体也不好,被安排在加护病房里,比起冰冷的牢笼,这里的条件算是不错,不过他的行为受到了限制和监控,不能自由出入,他倒是不介意,过得自得其所。
无所事事的时候,洪永烈就捧着一本书静静地坐在窗前,但是他手里的书像是处于不同的空间,跟着静止了,总是停留在其中同一页上,没有翻动。
他偶尔会起身照顾窗前放着的一盆绿色植物,那植物不大起眼,他也不嫌弃,没事就静静地看着植物的每日变化,有时候那植物长高了一点,他就会笑得很开心。
现在是冬天,离春天还早,他找警方要来一张白纸、一支铅笔和一个画板,笔下的小草开了花。
池剑正巧也在住院,偶尔他会上楼和洪永烈聊聊天,大概知道洪永烈命不太长了,他也没有多问案件,有次他无意间询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那些人,还有那些孩子们多无辜啊。”
洪永烈抿着嘴笑,满脸怅惘地看着那盆植物,手里的画笔不停,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见过死亡,死亡的气味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
洪永烈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点点头:“有些人生来没有价值,他们的人生就如一滩烂泥,不配拥有多余的时间,生命应该给与更有智慧,更有价值的人,这个世界一遍遍告诉我们,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
池剑回头望他,老人脸上满是祥和,他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慈祥的老人心底其实住了一个狰狞的怪兽。
为了活,他可以枉顾别人的生死,在他的心理世界里,可能只有他这一类的强者才有生存的价值。
洪永烈的学徒少说也有一万人,而丁国庆,这位早年留洋的人民路中学校长,恰好算得上其中之一。
审问丁国庆花费了一番功夫,毕竟是留洋回来的人才,一开始还用上了沉默政策,死认准他只是被叫去参加了一个活动,并不知道活动是什么。同样姓丁,他却比丁帆难搞太多,直到审讯人员把洪永烈手里的名册还有一些祭祀活动的录像截图摔桌上的时候,丁国庆的心灵防线终于被击垮了,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
五年前洪永烈刚从国外归来,就联系了丁国庆,丁国庆接到电话,立刻就去诚惶诚恐地接待,后来又在聚会上被洪老叫到身旁坐。席上丁国庆第一个被点名夸赞,瞬间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此后便盲目听从洪老的一切吩咐。
据丁国庆交代,一开始洪老要求他想办法停掉学校附近的一切娱乐设施,这正好契合了丁国庆着急提高学生们的成绩的想法,他一直觉得只要停掉学校周围乱七八糟的店,可以让孩子们全身心放在学习上。
不知道洪老联系了谁,反正丁国庆和城管一沟通,对方就同意了,没有受到阻拦,这件事情轻松办成,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有了明显提高,丁国庆简直高兴得手舞足蹈。
没多久,洪永烈又提出建议,让他将学校周围的其他所有店铺,除了卖专业书籍的全部停掉,这下丁国庆犯了难,一方面他也早有这个想法,不过另一方面他没那么大的能耐,毕竟学校附近的很多店铺都和上面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洪永烈又提点了下,有条路不是黑不是白,而是灰色。
丁国庆不愧是高知分子,稍微一点拨就明白了,然后联系了人民路派出所的所长金唐春。
金唐春在人民路当了半辈子的所长,一直上不去,心里也急,他觉得自己就差个机会。
被丁国庆搭上后最开始他心里是不太愿意的,毕竟这事情不太体面,多多少少会影响他的政治前途,丁国庆看出金所长心里有顾忌,告诉了洪永烈,洪永烈便安排了几个市里的“重要人物”和金所长吃了一顿便饭。
只是吃了一顿便饭,但金所长知道自己机会来了。不用丁国庆多说,就开始了故意没事找事,上周围店铺里借口搜查,说是有问题,要求他们停顿整改。这些小店铺都是本分人,不知道这其实应该是工商部门的事情,整改时间长了,干脆就不开了。
没多久,丁国庆和金所长的目的达成,两人蛇鼠一窝,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不约而同地抱上了洪永烈的大腿。两人做好这次事情后,就获得了奖赏,有了内部晋升的机会,参加了一次洪永烈组织的内部聚会。
这个聚会太与众不同了,丁国庆留洋的时候靠着刷盘子赚学费,根本没有参加过国外的主题趴体,而金所长,在国内呆了一辈子,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