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威摇头:“我看他不像是说假话,我读书时候行为心理学学的还不错,他微动作和微表情都表现出来他没有撒谎。”
周鹏笑了下,摸了把他的头,小子头发还是挺软:“得了吧,就你们学校学的那点东西,还不如咱们经验丰富的老干警。他就是欺负你面嫩,你等着,我去让吕一鸣那假洋鬼子看看咱们淮市警察的厉害。”
魏威瞪了他一眼:“老干警?周队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所有线索证据一股脑全出来了?”
周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不就是饿了就上餐,渴了就上水一样的吗?我觉得吧,其实就是我最近走大运了,你别说,最近我妈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桃——”
话说一半屋里响起一阵音乐声,容铮的手机响了。容铮把放在嘴边的水杯放下,拿出手机一看,是舒墨。
他对魏威和周鹏使了个闭嘴的眼神,然后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跟对方还没说两句,眉头便皱成了愁云紧锁的川字,空气这一刻都仿佛凝结了。
魏威和周鹏同时打了个寒战,这屋里真冷。
容铮沉着脸说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放下,抬头冲魏威扬了扬下巴,指着审讯室:“递给他一支铅笔,让他写名字。”
魏威和周鹏对望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就慢了两秒,容铮眉毛顿时又成了雪峰,高耸着的顶峰刮着寒风暴雪。
见世界末日就要来了,魏威为了拯救世界,赶紧屁股着了火一样,桌上随意抽了张纸,匆匆忙忙进了审讯室,过了会儿又冷汗淋漓地顶着容铮的厉眼,急忙跑出来拿铅笔。
吕一鸣还是老样子,除了不认罪,配合态度倒是极好,让写名字,拿过笔便唰唰唰写了,写完后,容铮冻着了一样的声音就从审讯室里的喇叭传了出来:“换右手写。”
吕一鸣闻言愣了下,隔了半分钟,没等魏威催促,就换了右手,写字不费工夫,他却觉得没由来的身心俱疲,短短三个字,就耗尽了一身的力气。
快速地根据指令,写好了字,然后就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大大的松了口气将双手抱在胸前缓缓地倚靠在椅背上,想看看到底他们要做些什么。
他心以为这事就完了,没想到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喊了他名字,不由地一惊,跟着就有一瓶水重重地朝他面门砸了过来,他心陡然漏掉了两拍,下意识地赶忙躬起身子伸手去接,就在他满头大汗接到水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很陌生,个子挺高,五官也长得立体,虽然黑头发黑眼睛,却不太像本国人,外貌带上了些异域风情。
他面部轮廓很深就像是用刀削出来的似的,让人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不好惹,更何况这人还用一种能看透对方的眼神看着他,这人是容铮。
容铮的凌厉目光扫过他。
吕一鸣被对方的气势彻底给镇住了,动物本能的感到危险的警觉这一股脑的全都被调动了起来。
“吕一鸣!”容铮直接抬高声叫了他名字。
吕一鸣咽了口唾沫:“是。”
容铮拉过椅子坐下,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他把纸转到自己面前看了眼,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上面的字:“给他块橡皮把这几个字擦掉。”
吕一鸣没反抗,乖顺地用橡皮擦纸上的字,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要当面顶撞这个男人才是最好的做法。
容铮看吕一鸣一手掌着纸一手用橡皮大力擦着字迹:“字体我看过了,右手写的字顺畅,左手写的字迹虽然也不错,但是很僵硬,有种纸和笔在打仗的感觉。”
吕一鸣听容铮说话,抬头看了眼,发现之前审问自己的人这会儿已经出去了,审讯室里只有他俩,这个人在自言自语?
容铮瞥了他一眼,将刚丢过来的矿泉水放手里捣弄:“接水瓶的时候用的是双手,不过右手先往前伸了三厘米,时间也要快半秒,用橡皮擦擦拭纸的时候,是右手用力。”
吕一鸣接过容铮递过来的水,正巧看见容铮头发下露出的耳机,顿时了然,开了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小时候做过左右手训练,我惯用手是右手,但是我平时会刻意用左手。”
容铮一愣:“为什么会训练左手?”
吕一鸣笑了下:“大脑锻炼,左手锻炼右脑,可以增加思维能力还有空间想象力。”
容铮沉默看他,说:“听说这是假的。”
吕一鸣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太认同:“尚无定论。”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语气中带着笃定:“我猜,是舒墨吧?”
容铮愣了下,没料到吕一鸣瞬间就能猜到,他没做隐瞒直接点点头,跟着换了个话题:“过会儿我会带你去做一个身体检查。”
身体检查?吕一鸣没明白,为什么忽然要他去做一个身体检查?不过他还是保持平日里的教养,微笑点点头,没再多说话。
身体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证实了吕一鸣身体里的确和舒墨的猜测一样含有乙醚,这就和出租车司机的话联系在了一起。
周鹏拿着检查结果,扫了一眼,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吕一鸣很有可能是被栽赃陷害……”
舒墨气喘吁吁地从门外大步走进来,来不及打招呼,直接就帮忙回答了问题。
容铮拿着今天灭门案的资料走进屋,他看见舒墨,步伐微微一顿,然后两三步走到他面前问:“医院那边怎么样?”
舒墨伸手接过资料翻了下,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学校的事情,乐欣欣发现有人每天向学校的空调管道灌入不明气体。”
容铮一愣:“不明气体?”
舒墨瞟了眼探头朝他俩瞧的周鹏,拉住容铮的袖子往下拉,附在容铮耳边低声说:“我怀疑袁阳那里丢失的50克药物,和那不明气体有关系。”
容铮神情一紧。
舒墨抓着他衣服往下拉扯一下,让他腰弯下更低,用更低的声音说:“还记得顾梵案子吗?那案子里有个非常令人奇怪的时间点,每天凌晨四点二十分顾梵能听见婴儿哭声,当时我们认为这只是凶手随意选的时间,但黄霸天说,叶天每天深夜在所有人熟睡的时候,叶天会起来打开电脑,时间节点——”
“也是四点二十。”容铮先声出口,接着皱起眉,“难道凶手和袁阳之间有联系?”
舒墨深深吸口气:“我觉得这整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为吕一鸣开脱,就吕一鸣个人分析,他没那么大的能耐。”
容铮朝舒墨身后看了一眼,周鹏正挑着眉抱着手臂朝他们看过来,他沉声说:“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吕一鸣,你突然出来说不对,没有人会相信你,会认为你是吕一鸣的朋友,所以想要为他开脱。”
舒墨抬起头来,问:“你相信我吗?”
容铮低头,手抬起在舒墨的脸旁,舒墨微微仰起头,神情专注而认真,容铮看见舒墨的睫毛轻颤,他的伸在半截最后握成了拳,平静地说:“小墨,我相信你不会分不清公和私,同样我也是,要说服别人,需要证据。”
舒墨用力点头:“我明白。”
容铮眼神变得柔和,他的语气还是严肃而认真:“现在我们去找证据,的确整个过程太顺了,我也觉得不对劲,吕一鸣明明惯用右手却常用左手这件事里也透着蹊跷。但感觉不对劲,想要落到实处去证实,需要更加强而有力的证据。”说完,他又一顿,“小墨,你真的认为吕一鸣是被陷害的吗?”
舒墨眼神笃定:“我确定。”
容铮看着他,沉默好一会,按住舒墨的肩膀:“我去找周鹏说。”
那边小张扯着衣服走进屋里,喘口气抱怨:“怎么这么堵,平时十分钟的路,磨了半小时没动弹,我直接跑过来的。”
魏威眼皮一掀,先看了一眼周鹏,小声说:“你忘了,周队让人把富人区都给围住了,车辆进入都要检查。”
周鹏心里正因为舒墨进门那句关于栽赃陷害的话而有些焦躁,他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不好的预感,听见两人说话不耐烦地挥手:“你们走开。”他朝着容铮的方向一点头:“舒墨,你过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毫不遮掩带着火。
舒墨脚下一顿,望向容铮,他倒是不怕周鹏,周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急,只要和他说清楚讲明白就行。但现在全城抓捕行动搞得火热朝天,全市的警力都出动布下了天罗地网,但重重防卫下凶手还是得逞,这份压力下作为直接负责人的周鹏自然火气正大,想让他轻而易举接受观点并放了送上门的嫌疑人只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周鹏冷静下来好好听他说话。
周鹏一直在看他,说话很不客气:“怎么,哑巴啦!”
小张还有点懵,他下意识看向魏威:“什么情况?”
他出去跑了一天外勤,最核心案件发展到哪一步,他还来不及了解。只知道嫌疑人被抓住了,心情还正振奋。
魏威只听见舒墨那一句,其他的也不清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指伸到嘴边“嘘”了声,示意小张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