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眼无神,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舒墨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屋里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动静的沉默中,舒墨终于动了,他把刘琳留在了原地。
精神病人的危险在于,他们忽然就会发疯,前一刻对你笑,后一刻就会打你,偏巧他们的力气还很大,一般人还对付不了他们。
一向十分绅士的舒墨,自然把唯一的女士留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如果是平时,刘琳肯定会大喊着抗议,虽然她是女人,但是她可不比男人差。但是这会儿,刘琳却是涨红着脸,听了舒墨的指示,站在原地,还不忘柔声嘱咐舒墨小心。
小张盯着刘琳的后背,这会儿的心,和黄河泛滥一样,上面波涛汹涌,下面暗流急湍,他还记得前一阵刘琳扯着个歹徒的头发,把那人拔成了秃毛鸡,到现在看见刘琳都浑身发哆嗦。
舒墨先是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已经有些散架的椅子,正在向他显示刚刚屋里有多混乱。
没了座位,他就双手搭在床边,半蹲下身子,看着叶天。
叶天这会儿很安静,镇定剂的效果还有,因为是第一次用镇定剂,用量很少,叶天还很清醒,只是很疲倦。
舒墨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小张,做了个离远点的动作。小张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按照舒墨的指示离远了些,只是目光一直没离开过。
“还记得我吗?”舒墨的声音很舒缓,配合着问题,他手轻轻捏着叶天的手臂,让她更放松些,“我们在明日之星见过,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你穿了一条红色的小礼裙,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不停来回走动,你那时候看起来很不安,这个不安不是来自于比赛。”
叶天的手指动了动,舒墨瞥见了,手掌附了上去,按住了抖动的手指。
他继续回忆:“当时你妈妈跟着你,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很严肃也很严厉,你一直不敢看她。”
叶天的眼睛散开的瞳孔,开始聚焦,舒墨继续捏着手下女孩略显结实的手臂,只有经常锻炼的年轻少女,才会有这么紧实的身材。
舒墨换了个话题:“你妈妈我很眼熟,后来我就去调查了下,你妈妈原名叫海歌吧。”
叶天努力转过头,看向舒墨,有气无力地张开嘴。
“海歌,海歌,海歌。”舒墨重复着这个名字,缓缓地直起上半身,倚在床边轻声说,“在十几年前,有个很出名的影星,就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人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没出现在人视野里,消声灭迹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妈妈就是海歌吧。”
叶天的身子开始微微地颤抖,眼神里也出现了恐慌,那动作太轻微了,站在墙角的刘琳和边上的小张都没看见,他们眼里,舒墨正在一边给叶天按摩,一边和她聊天。
刘琳心想,舒墨真是个既温柔又体贴的男人。
这个又温柔又体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说话的语气也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我这个人天生就八卦,好奇心特别重,于是我就又查了查,有些小周刊写的,海歌小腹微凸,疑是怀孕,我就算了下,你哥哥差不多就是那时候生的。”
舒墨掀开眼皮,看着女孩紧紧抿着的嘴,嘴唇很干,上面以后一层起了鱼鳞似得的黄褐色的皮:“要喝点水吗?我看你好像很渴的样子。”
叶天没说话,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墨,舒墨从旁边桌子上拿了杯水,又拿出棉签,沾了水,用这个方法给她补充水分。
他的动作很细致,很轻柔,像是对待深爱的情人一样,嘴里的话却凌厉犹如锋芒:“卷发棒是你的吧!”
叶天猛然抽搐了下,惊恐地瞪大双眼。
舒墨僵硬的肩膀忽然又软了下来,在叶天匪夷所思的目光下,突兀地他又换回了柔和的语气:“案发后,我私底下和你老师谈了谈,你的成绩最近下降得很严重,是因为失眠吗?黄霸天,哦,就是那个每天偷看你的男孩,也是目击者,他见你每天晚上都在玩电脑,电脑有那么好玩吗?难怪成绩下降这么多。”最后语气变得严厉,像一个责备孩子的父亲。
电脑好玩,电子游戏,虚拟世界,对青春期的孩子诱惑力是巨大的,而女孩却用尽全身力气摇头,她像是在陆地上无力的鱼,不停地张合着嘴。
她没了歇斯底里,只能勉强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地辩夺:“不是,不是,有人……不是我……”
舒墨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你意思是有人,每天晚上半夜进你家,去把你电脑打开了?”
叶天大力点点头。
舒墨笑了:“不可能,黄霸天没有说过他看见过其他人,好孩子不能撒谎。”说完,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叶天的鼻尖,像是家长无可奈何地教育自己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宠溺的感觉。
叶天激动地摇头又点头,伸出手指,使劲抠着舒墨的掌心。
舒墨收回手,摇头一笑,问:“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叶天咽了口唾沫,摇摇头,过了会儿,又点点头,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煤气泄漏一样。
她说:“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