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所长前脚走,其余警员立刻熟门熟路的去拿烫伤膏,聂建勋呲牙咧嘴被扶了起来。
“小聂,辛苦了。”
聂建勋的制服剥下,浑身上下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被烫红的皮肤冒起了大炮。
“忍着点,我涂药了。”一个警员说完就把半瓶酒精浇了下去,然后涂上烫伤膏,“小聂,别倔了,我们这几个当年都和你一样,但是没辙啊,学校的后台太硬了,你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好好想着,在这里做几年,调走就好了。”
聂建勋嘶嘶地倒抽凉气,疼得眼睛里全是泪花,他不发一语,只是听着,不表态。
这倔脾气,几个人无奈叹了口气,今天来了两个市局的长官,这案子还是被按下了。这不是他们能反抗的,他们只是基层派出所民警,平日里的工作也就是接接报警电话,帮忙调解下居民纠纷。
一直倚在桌边吞吐着烟的老警员,忽然站起身,将墙上挂着的【执政为民,秉公执法】的锦旗一把丢在地上,随后踩上几脚。
几个人错愕地看着忽然暴起的老警员,旁边站的人习惯性俯身去捡。
老警员一把止住那人,板着脸看向在场的五人,异常严肃地问:“我问你们,你们是为啥想当警察?”
“想养活自己呗。”
“那你做啥警察,做什么工作不比这强。”
“其实,我就是觉着稳定。”
“我想的是咱这制服威风,穿着多打眼了。不会有人欺负咱,小姑娘们也喜欢。”
一直没说话的聂建勋,抬起头看向老警员,眼睛闪了闪。
“我、我想做警察。”聂建勋说的异常认真,所有人看向他。
聂建勋眼睛里有亮光不停闪烁,他站起身子,丝毫不顾身上的伤痕,他站着笔直的军姿,大声地说:“我想做警察,我想做一名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们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的警察。我想同恶势力作斗争,抓起作恶多端的罪犯;不让任何一个罪犯逃脱法律制裁,不管他是什么局长儿子,不管他是什么老板的亲戚。他犯罪了,我就要把他抓起来!”
大家的心都被点燃了小火苗,当年他们也是抱着这样的理想,甘愿穿上这身制服。
聂建勋红着眼,这个大小伙子,忽然热泪盈眶,他哽咽了下,继续道:“当警察很苦,没日没夜,没法照顾家里,薪水还少。还记得隔壁街的那个小张吗,就是长得跟猴子一样的小伙子。”
提起这个少年,像是触发了声音的开关,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见众人没有回应,他继续回忆:“他才十七岁,大把的青春年华,当街被个小偷给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据说那刀直接捅在了脊椎骨上,估计他这辈子站不起来了。”
在场的其余人都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
对啊,小张,那少年当时为了帮一个妇女抓小偷,就要抓着的时候,那小偷的同伙直接从背后朝他捅了一刀。
他们后来去探望他的时候,那少年还笑呵呵的。问他后悔吗,他说不会后悔。但是他很遗憾,因为他想做一个警察,他想铲除一切社会的渣滓。
那少年真的是幼稚得很,那女人的钱包里只有几十元买菜的零钱,他却丧失了下半身的正常生活。
他真傻,还笑着说不后悔。想到这里,在场的六人,都无差别的捏紧拳头,热血沸腾。
他们回忆起刚刚进警局的时候,他们穿着经过层层测验来之不易的深蓝色制服。
宣誓那天齐声朗读的誓词猛然出现在脑海中,久久回荡。
“当初为什么做警察来着,我想想,哦,对了。我小时候,上不起学……其实我一直没说过。我父母因为一场火灾都走了,留下我和奶奶,是我们县派出所把我养大的。我想当警察,就因为想帮助和我一样需要帮助的人,现在……这些孩子正需要帮助。”老警察抽着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说起了前尘往事。
聂建勋咧嘴露出牙齿笑了笑,他指着自己放在桌上的警服:“不管怎么样,我觉着我要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警服,就算是这辈子做不了警察了,我也没啥遗憾的。但是那些孩子,他们能依靠谁?他们的家长都是普通人,我们不是宣过誓吗,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反正我不怕,不就是不做警察吗,有啥大不了。现在这些人的希望只有我们了,想想那些孩子,能救他们的只有我们了。”
“对啊,我不怕,我大不了回去种地去。也比窝窝囊囊的强,我要对得起我自己穿在身上的这身制服。”刚刚还迟疑的警员,也站起身,此刻血液在沸腾,他大声冲其他人说。
“这些孩子多好,多善良。夏天我们执勤的时候,顶着那么大的太阳,孩子们给我们送冷饮。冬天的时候,孩子们给咱们送热茶。咱们这个时候做缩头乌龟,太他妈不是男人了。”
“你们准备怎么办,所长上面压着,上层肯定也有人,这事情不是咱们满腔热血就能搞定的。”大家虽然被说得心里都燃起了熊熊火焰,但是实情也不得不考虑。
这话说出口,大家刚刚激昂的情绪又被浇灭了,正当大家愁眉苦脸的叹气的时候。聂建勋想起了今早那两个市局的警官。
他建议:“我们联系市局吧。”
“市局吗?他们现在忙着自己手里的案子,会来管这个自杀案子吗?”他们还记得王迅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趾高气扬,两个市局的警官都束手无策。
“我们先私底下查,联系孩子们,拿到证据。”聂建勋的眼睛闪了闪,“只要我们能证明,那个刘老师所反应的情况是真实的,我们有了证据,就能将王迅这兔崽子抓住。我觉得乐欣欣的失踪案也不简单,她发的信一定不假,学校里肯定有问题。”
“怎么查?”其余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聂建勋的脸上,都问上了同样的问题。
聂建勋看了眼被翻倒在地的桌子:“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