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四周,忽然亮了起来,刹那间,整个房间变得灯火通明。惨白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舒墨的脸被照亮,往日柔和的脸上被大团大团的血迹遮盖,显得格waiyin森恐怖。
他浓密的睫毛上下抖了抖,手指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觉,他搓了搓手指,血管跳动的感觉依旧残留在上面。袁阳以及其惨烈疯狂的方式自杀,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震惊和惊恐,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但他没有,他垂下目光注视着袁阳,神情认真,带着探究。
衣角被他捏得有些发皱了,他皱着眉思考之前的场景,血腥的味道让他动了动鼻翼,然后他闻见了淡淡的香味。
“是什么?”
当然,没有人回答,屋内一片死寂。
于是他走上前用手指捻起袁阳的衣服一角,他似乎在找些什么,这时“啪”的一声,一本皱巴巴的红色外壳小册子,从衣服侧兜里滚落到了地上,摊开的页面上是一堆挤在一起毫无规律的数字。
舒墨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一把把册子捡了起来。
那册子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shi,纸页都黏在了一起,他小心翼翼翻了好几页,突然,他的瞳孔倏地缩紧,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也随即扬了起来,像是被瘙着痒处似的,不自觉笑了。
他重重吸了口气,手指还因为兴奋抖动个不停,再又一次深呼吸后,他再次目光扫向袁阳。
袁阳的尸体彻底僵硬了,月光照在上面,看着就像是一个僵硬的雕像,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斜着身体,单手撑在地上,头凑到袁阳耳边,用很轻的声音小小说了句:“谢谢”,然后把册子塞进了怀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容峥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担架上了,手电筒的光照毫无遮掩直射在他的瞳孔里,ciji地他溢出生理性泪水,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头往一边偏。
“……发生什么了?”
他记忆还留在被敲晕之前,那时候屋里是全黑的,周围也很安静,不像现在闹哄哄的像菜市场一样。
他模糊看见医生冲他张了张口,但他却因为耳鸣的严重,听不大清楚。
他的目光所及的地方都还是双重的影子。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唯一毫无阻碍的就是嗅觉,屋里弥漫着血液的味道,循着扑来的血腥味,他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抬起头扫了眼四周,他突然想起舒墨了。
他晕倒之前,舒墨正站在门口。
“舒墨!”
瞳孔骤然缩紧,屋内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映在他眼睛里。
容铮心猛地抽紧,脑袋里也像是瞬间上了发条突突突个不停,他猛地坐起,一把抓住身旁的医生大声问:“你们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少年吗?他是和我一起的?你们看见他了吗?叫做舒墨,他……”
说着说着,他陡然停住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入了视野,就在不远处,舒墨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翻看着资料,一脸的专注认真。
蹲在地上的少年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目,将手里的资料放下,转过头往他这里看来。这时他才发现舒墨额前的短发凝结的血块糊在了一起,露出被血黄色的粘稠液体和黑红色的胶状物夹杂在一起,整个糊住的脸蛋怎么看都挺吓人。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容铮脑袋突然卡壳了一下,因为舒墨没心没肺朝他笑了下,还朝他挥了挥手。他猛地跳下担架床,却因为脑震荡还没好,脚下有些发软,随即一个踉跄,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舒墨连忙跑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担忧地念起来:“都这样了,怎么不好好躺着?”
容铮看了他一眼,撑着床架站直,声音低沉问:“你满身都是血,有没有受伤?”
舒墨抬起头去看他,容铮皱着眉,正盯着他额头瞧,神情专注认真。
舒墨咧开嘴,想要冲容铮笑一笑,但脸上的血块干了,黏得生紧,把皮肤扯得生疼,换成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果然他听见容铮严肃的声音:“医生,给他看看。”
“我没事,”舒墨赶紧大手一挥,把容铮按了回去,找护士要了块shi纸巾把脸上的血污迅速擦干净,然后展示给容铮看,“都是袁阳的血。”
“袁阳死了?”容铮这下才发应过来,刚巧舒墨旁边躺着的是一块尸体,他踉跄了下,想站起来,去看看袁阳的尸体。
“是自杀,。”舒墨连忙扶住容铮,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自杀前当着我面注射了大剂量的药物,死前状态和顾樊非常相似,都有强烈的幻觉、自言自语、自残,我怀疑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种致幻药剂,注射器已经收了起来,一会儿生物公司那边会派人来……”
“还是慢了一步?”
容铮深吸一口气,他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懊悔,他忍不住想起袁奶奶,那个从此以后无依无靠的老人。
为了养大孙子,她辛劳了半辈子,一天走上十几公里捡垃圾去卖,为了省钱常常去吃别人的剩菜剩饭,省吃俭用只为了让孙子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只为了不让孙子让人瞧不起。
终于磕磕碰碰将孙子拉扯长大,成了个优秀的人才,好不容易可以享上清福,而她寄托着所有的希望得这个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子却自杀了。
“他死的时候力气忽然很大,我阻止不了他。”舒墨垂下头,捏捏手指。
“是我的错。”容铮摇头,他嘴唇发干,摸了下被打伤的额头,“我太不小心了。”
舒墨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袁阳是抱着必死决心的,谁都制止不了。”
容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袁阳的尸体。
袁阳死得太过于惨烈,四周雪白的墙壁上挂满了喷溅的黑红色血迹,把灯光都显得惨白了起来。躺在地上的袁阳脸上盖着一张相片纸,露出来的身体,全身上下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割痕,伤痕从深到浅纵横交错。
正好法医走了过来,当着他的面掀开了脸上盖着的那张相片纸,纸上安琪开怀阳光的小脸和袁阳那张不成人形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脸血肉模糊,整张脸到脖子直到周围的地上全是血黄色的脑浆,脑浆还从他额前开的小洞里涓涓流出,在耳朵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浅沟。他瞪大着眼珠,血丝黏在上面,他的嘴角咧开到死都还在诡异的笑。
这时,灯光忽然因为电压不稳闪了下,盯着他狰狞的脸上看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面嫩的小警员还尖叫了一声,手里的资料全一股脑掉在了地上。
那小警员红着脸尴尬地笑了两声,他咳了两声,蹲xiashen去捡资料,就在这时,一抹黑影突然出蹿了起来,是袁阳忽然坐了起来!
已经死透了的袁阳这会儿瞪着发白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小警员,还咧开嘴,冲他笑。
“啪嗒”一声,资料又掉在了地上。
小警员再次惊骇地尖叫了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
“叫什么叫!”
一记拳头倏地敲在了小警员的脑袋上,欧阳司命顶着一张苍白如恶鬼的脸出现,朝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又敲了下:“这是尸体痉挛,一般死亡二至六小时此阶段的肌肉细胞仍然存有生理活性,我瞧瞧啊,啧啧,死的也太惨烈了吧老兄。”
欧阳司命一边观察尸体,一边嚼着口香糖,满脸的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