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博士看起来很热情,笑呵呵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四人礼数周全相互打了招呼,嘘寒问暖假客气了一小会儿,这才转入正题,说起顾梵的案子。
容铮从文件夹里拿出照片递给对方,那是他从顾梵那间小房子里找到的唯一一张单人照。
舒墨扫了一眼,照片上顾梵穿着一条黄.色碎花裙,歪着脑袋朝镜头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既幸福又快乐。
但她死得太惨烈了,经历过昨夜的人,怎么也忘不掉女孩死前那副又笑又恐惧的诡异表情。生命消失的太突然了,上一秒还是温热的,下一秒就变得僵硬冰冷,更何况女孩一直在他们监护下。
舒墨记得有个哲学问题大概是生命的重量是多少,那时候那个概念在他心里大概是空乏的,作答了自认为很聪明的回答——不同的人的生命重量不一样。可现在回想起这个问题,他脑海里总会泛出容铮那双掺和着震惊和难过的眼睛,也许……生命是一样的。
舒墨目光从照片掠过落在容铮脸上,却发现容铮冷静的侧脸,他正和博士详细讲述案情,神情认真严肃,偶尔会不自觉皱下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资料上,显得整个人从容而笃定。
完完全全没有昨晚的痕迹了。
仿佛,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
“真有意思。”舒墨看了容铮两秒,把两只手扣在了身后,心里边默默想着,边缓缓直起身朝对面的博士扬起职业性的假笑,一言不发地站在容铮身旁,乖巧地扮演助手的角色。
与之相反,帕克脸上轻松的表情却跟着容铮的描述变得越来越紧张,他明显神情有些异样,稀松的眉毛到最后纠结成了一团,连右手掌下的资料都浸出了水痕,看起来就差脸上刻着“我有问题”四个大字了。
在和容铮对话中,他尽量克制,想让紧张的表情显得从容不迫,但越是这样越出现反效果,最后说的话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你、你想问的是可以让多人同时出现同一种幻觉的药剂吗?”
容铮点头。
帕克博士咽了口唾沫,从衣兜里拿出眼镜布擦拭眼镜,闷声说:“我听说,服用制幻药剂再加上心理暗示可能会出现这类情况。而制幻和引发那位小姐自杀又是两回事,一般的药剂并不能引起人的暴力倾向。”
“不对啊,国外不是有很多因吸食毒/品引发暴力的行为吗?就前段时间,媒体闹得挺厉害的啃脸丧尸的案子,好像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过度吸食某种毒/品引起的。”舒墨小声开了口。
“你也说了,那是毒品!”帕克博士瞪了他一眼,“要是找毒品,你们真是找错地方!我必须要跟三位强调一遍,我们这里是正规医药公司,怎么可能会有这类明显在国内违禁的药剂。”
舒墨“哦”了一声,好奇地眨了下眼睛:“这种药品原来是违禁药啊!”
帕克博士一脸看蠢蛋的表情看向他。
舒墨歪了下脑袋,看向容铮:“博士说的很清楚,能导致这种情况的只有毒品。但毒品有流通性,不法分子会避开警方视线寻找销售渠道开拓地下市场,这说明了什么呢?”
容铮:“说明,这类市场流通后,会出现好几起同类暴力事件。”
舒墨摊开手:“对,按照本市媒体的尿性,这种诡异又惊悚的事件可以做好几期专题节目,但是一起都没有呢?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容铮眯起眼睛:“说明这种毒品没有市场流通——”
他转头看向帕克:“可能因为这种毒品不具有成瘾性不适宜市场流通,也可能这种毒品需要非常高的生物化学手段提取,极为珍贵。”
帕克博士表情骤然变色。
容铮站直身子,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往前逼近一步:“博士,你知道有种能引起松果体的变异的珍贵药剂吗?”
帕克博士朝后一仰,呼吸不畅似的一手抓住脖领,极力否认:“不、不太清楚。”
“哦?”容铮笑了,朝多米一招手,“但据我查到的资料,贵公司内有这种药物原料,这一点,难道博士都不清楚吗?”
帕克博士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嘴唇剧烈地哆嗦几下,企图辩解着什么,这时站在他身旁的女秘书突然走上前挡在帕克身前,朝容铮露出外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道:“各位,帕克博士看起来可能有些不舒服,我们将会安排其他的专业人士来招待各位。”
见秘书要带帕克博士离开,舒墨有些着急站起身来。开玩笑,要是帕克博士走了他们便真的什么都问不到了。他拦在两人离开的方向,向博士展示他刚刚发现的可以治疗脑瘤的药物宣传单。
舒墨喊道:“请等一下,帕克博士,这个药物是您组织研究的吧。”
帕克博士看了眼药物名,立刻汗流雨下,一张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努力避开舒墨的视线。
舒墨不等他回话,继续往下说:“我看了下这个药物,他的副作用写的是:引起肾腺上皮质功能亢进症,引起不定的幻觉现象,其中包含引起焦躁不安、不能入睡的情况。”
说到专业问题上,帕克博士咽了口口水连忙补充:“这是极少部分人才会引起的副作用而已。所有药品都有相应的副作用,就连阿司匹林都有让人致死的副作用。服用这类药物的人都需要医生考虑到病人的个人情况,来开写处方。并且这种药物的使用必须要同时配合医疗器械一起使用,也就是意味着这类药物的服用,只能在医院。”
舒墨点点头,认同了帕克博士的说法。
但是跟着他又提起:“我在想,这个药物里的成分里肯定包含了一些特定的成分吧,这些特定成分的原料如果浓度增大会不会引起我们刚刚描述的那些可能的幻觉呢?”
帕克博士顿时话都说不出来了,脸胀成了猪肝色,他低着脑袋不回话,踌躇地站在原地。
他身旁的女秘书这时却紧皱着眉,明显舒墨已经过了界限。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礼貌,冲他欠欠身:“抱歉,帕克博士不舒服,现在需要离开了,不再会回答任何问题。”
帕克博士跟着女秘书身后往外走,他回头瞥了一眼舒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瞧见他这样,舒墨心中的猜测瞬间肯定了。
他冲着女秘书的后背喊道:“不然这样,女士,您可以问下您的上级,有关于原料泄露的事情可否让我们知道。”
话音刚落,女秘书和帕克的身子明显僵硬了起来。
舒墨继续说:“这件事情,如果只是用了违禁的原料,只不过是一笔罚款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隐瞒不报而处理不当,造成重大后果,你们企业很可能会被驱逐出我国,我国的市场巨大,这将是不可补救的损失。”
舒墨并不是危言耸听,女秘书思考一番就被说服了第一时间通报了更高一级部门。
女秘书和帕克博士离开了会议室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多米有些沉不住气,惴惴不安地晃着腿,担忧地朝容铮问:“老大,我这黑进系统的事该不会又要写检查吧,上次堆着的检讨都够我写两月了!我这可都是为了查案方便啊!”
容铮敲了下他后脑勺,说:“我会帮你跟汉斯教授好好说说。”
“上次你也这样说!结果呢!还多加了紧闭!你说有什么用!”多米绝望地抱住头,开始哀嚎起来。
容铮瞥了他一眼。
多米哀嚎声骤然停了,他一脸喜悦地端坐身子,拍着巴掌道:“我最喜欢写检讨了,真是一天不写我就浑身不自在。”
见风使舵多米vs阎王铁面上司容铮,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精神胜利法催眠自己,粑粑都是巧克力,检讨算什么!
容铮背着手转向舒墨,指着紧闭的大门:“不担心一会保安来请我们走吗?”
舒墨一脸的笃定和自信:“当然。”
容铮:“这么肯定?”
舒墨仰起头,灿烂一笑:“他们可是资本家啊。”
容铮愣了愣,抿着嘴跟着笑了。
……
……
果然,一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了,女秘书和帕克博士又重新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帕克博士抱歉地欠欠身,跟着一股脑的说出全部事情。
原来上个月,他在整理实验用具和药物原料时,发现实验的作废率增高,原料的损失增多。
但当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严肃地召集实验人员,开了一个要求节约合力运用实验器械及原料的会议。
同时宣布采用限额制,要求每个领用原料及实验设备的人员都必须登记名字,登记人员只能领取限额的数量。
谁知就在明令禁止之后没多久,实验室内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小剂量原料丢失的事件。这终于引起了帕克教授的注意,可这原料是国内命令禁止的,他们不敢报警,只能加强警戒,这来来回回的考量一拖再拖这才拖到了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