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胖子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夹杂着苦笑和无奈的诡异,嘴角撇着,眉梢眼角却又是真心喜欢那女人而选择相信她的担忧,整副表情看上去很矛盾。
“我跟在听《故事会》似的,你能理解那种感觉么?但她又说得有鼻子有眼,当时我甚至想打电话给精神病院,问问他们有没有病人逃出来了。”
胖子最后当然没打精神病院的电话,他选择继续听孙珏讲下去。
孙珏跟许映屏的对峙以孙家父母摆好碗筷过来而告终,孙珏尝试平静地告诉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孙珏,却被自己父母回以陌生狐疑的眼神。
“小许,你跟珏珏这么好,我们肯定是把你当成半个女儿的,你们俩的兴趣爱好也相似,可以说是很投缘,但是你们毕竟还是两个人。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这精神好像不太好,要不明天让珏珏陪你去看看?”孙母说得很委婉,将知识分子的斯文含蓄体现得淋漓尽致。
孙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如堕冰窟。
因为她看见自己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路人那么陌生,而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那样的疏离周全。
孙珏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甚至不知道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错,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好好的,现在她的整个世界却开始坍塌失序,她就像坐在一驾失控的马车上横冲直撞,茫然无措。
“我才是珏珏啊!爸爸妈妈,你们疯了吗?!她跟我有哪点相似?”
向来轻声细语的孙珏终于崩溃,冲着自己的父母大喊大叫,试图冲破这一层梦境般的残酷现实。
但现实依旧是现实,结界牢牢黏在面前,划出不可逾越的界线。
对自己从小到大疼爱有加,无微不至的父母,此刻却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打量审视孙珏,而站在他们旁边的许映屏,也正望着她,露出作为一个好朋友好闺蜜的恰如其分的担忧。
只有嘴角若有似无勾起,似乎泄露了这个世界天衣无缝的一丝秘密。
孙珏的世界彻底崩塌。
她转身冲出家门,离开这个自己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家。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孙珏好像还能听见无声破碎,仿佛某种封印被打破,瓶子里的妖魔冲天而出,从此百无禁忌。
她惶惶惑惑,想起自己的亲朋好友,同事领导——即使父母被蛊惑了,总不能世界上所有人都被蛊惑了吧?孙珏马上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平时最要好的同事。
同事果然还记得她,也知道她就是孙珏,这让孙珏欣喜若狂!
等她语无伦次将事情说明白后,同事义无反顾主动表示要过来陪她回家,把事情弄清楚。
“然后她的同事被‘叛变’了?”何疏问道。
胖子点头:“她说许映屏是个妖魔,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被洗脑同化,原本进门前,同事还记得她才是真正的孙珏,可到了孙家,同事的态度就变了,那人就像孙珏的父母一样,把孙珏当成许映屏。”
孙珏不信邪,试了好几次,找了不少人,都是同样的结果。
父母是她割舍不开的牵绊,她的圈子永远绕不开父母,可只要接触到父母,接触到许映屏,慢慢的,她整个人生就像是被许映屏偷走了。
而孙珏自己,变成了许映屏。
许映屏是谁?
她曾自述是广告公司高管,家在鹤城,可到底是哪家公司,父母叫什么,家在鹤城哪个地方,孙珏发现自己对许映屏竟一无所知。
至此,孙珏彻彻底底变成一个黑户,一个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过痕迹的“隐形人”。
她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甚至想过自杀,却在临死一刻被最后的不甘心留下,最终在小超市门口遇到胖子。
面对热心肠的胖子,孙珏泪如雨下,向他讲述了这个离奇古怪的故事。
“我见她实在没地方去,就把人招聘当收银员,吃住都在店里,说真的,那时我心里还有点怀疑她精神出问题,可有一回我带她出去吃饭,那餐厅里有钢琴,她就真在那里弹了一首很难很好听的曲子,你也知道我不懂艺术,但是当时我看她弹琴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对钢琴很熟悉,她的确是个懂钢琴的人,那种专注是编不出来的。”
被胖子收留的孙珏,从大学教师变成小超市雇员,日复一日给附近小区居民收银,她温柔细心,从不出错,除了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事情,一切与正常人无异,胖子用他的大大咧咧治愈对方,而孙珏的温柔也水滴石穿般征服了胖子。
两人走得越来越近,关系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老何,我知道这事实在是太离奇了,搁谁身上都不能信,可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我总不能放着不管是不是?不管是真的,还是她编出来的,我都想要一个结果,也把她的心结解了。就算退一万步说,她真的精神有问题,臆想出这些事情,那也得早日去看病,好好治病,我可以等她,大不了我们以后不要孩子就是了!老何,你办法多,你帮帮我!”
胖子情真意切,连广寒听了都微微动容,何疏忍不住一捶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