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崖愁眉苦脸, “方才夫人喊出了属下的名字,连温公子都已经识破咱们,公子, 咱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夫人八成是不愿意回皇城的。
就拿这庄宴来说,夫人并不认识这一位位年轻公子小姐,却一点也不拘束, 自顾自的用膳, 与温公子低声交流着,来到马场也是寻了个安静角落吃东西打瞌睡,压根不担心旁人目光, 也无需惦念着宴上的人情世故。
比起在皇城,那可是自在极了,放在墨崖身上,他也不愿意离开如此无拘无束的潇洒日子。
偏偏夫人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怎能不回侯府。
姚宣辞将马儿的缰绳递给他,拍了他一下肩, “这个你无需管。”
应着上一世的姚宣辞的想法, 是陪着温氏直到她愿意回去为止, 可他身负官职,自然也要考虑公务之事,尤其是近日太子紧紧缠着郑如毓, 他已经借着太子信任之便, 命人取得不少罪证。
皇城是必须要回去的,温氏已经‘失踪’太久, 他案头都积攒了不少来自侯府的催促书信。
姚宣辞走入庄园, 寻了一个小厮追问得知温琼的位置, 到时远远就看见那林小公子守在那抹熟悉的身影旁,一脸关切与担忧的,心头那火一下扑了上来。
这渭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温姐姐,我已经让大夫赶过来了,天黑赶路实在不安全,你与温兄就按照计划留宿一晚罢,等晚上还有很漂亮的打铁花,待明日我们一起回林府,看看我那二堂兄怎么受罚的,到时你不满意,就让他多吃些苦头再也不敢随意冒犯女子。”
温琼看出他掩藏在眼底的忐忑不安,眉眼一弯,“你不必这般自责讨好,你二堂兄之错与你无关,我又不是会迁怒的性子。”
“今夜必须回去是还要喝汤药,明日你回府了便命人来宅子里喊我,你二堂兄受罚我自是不能错过。”
惊吓是有点,不过直到墨崖就在身边守着,下面还有兄长在场,她并没有多害怕。
“温姐姐~”林景皓仗着自己比温琼年岁小,蹲下身子,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下巴垫在上面,小狗似的眼巴巴恳求着。
“温姐姐,求你了,今夜就留下吧。”
姚宣辞疾步而来,无情接话,“不留。”
温琼闻声抬起眼,见他目光阴沉沉的挺吓人,轻轻推了一把他的手,低声提醒,“莫要吓唬林小公子。”
她搬回了宅院,他怎能言而无信接着对林景皓黑脸,林小公子无辜的很。
姚宣辞对她这维护的姿态很不满,“他不知分寸,我为何说不得?”
她明明有着身孕还要乱跑,这庄子在城郊乘着马车都要小半个时辰,方才听得那小厮描述那不长眼的林家二公子险些欺负了她,若不是墨崖在还不知会如何。
都这样了,她还打算留下不成?
越想越气,姚宣辞强压着怒火,拉过温琼的手,“温伯清呢?告诉他,我们先行回去。”
温琼被他托着手臂拉起来,随即拧着柳眉甩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她本来就不打算留下的,可听着姚宣辞这般强硬的语气,心里反倒不舒服极了,刚刚冒出头的叛逆之念被她一下摁回去。
再磨蹭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天短夜色来的快,到时看不清路出了事儿可就麻烦了。
她一走,林景皓便抬脚跟了上来,“那我送送温姐姐。”
姚宣辞眸光一厉,“还不需要你来献殷勤。”
林景皓不甘心的与他对视,“你一个护院,未免管的太宽了些,就算温姐姐纵容你,可你也得记清你是个什么身份。”
少年郎眼里满是火气,声音拔高了许多,“我不会害温姐姐,也不会与你抢温姐姐,你乱吃飞醋,若她和孩子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吗?!”
离得近些的人听得有争吵之声,便好奇的看了过来,温琼隐隐有些头疼。
“好了好了莫要吵,待会儿闲话就要传出去了,林小公子回去罢,我们走慢些无事的。”
随即去拽男人的衣袖,“咱们走罢。”
然而她连拽了几下,没能拽动。
男人克制着怒色的声音响起,“我是她夫君,为何管不得。”
林景皓顿时惊愣住,夫……温姐姐的夫君?
姚宣辞一字一顿,“她是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儿,你一个外人才该走远一点。”
温琼唇角紧抿着,很好,这人忍了那么久,终究是忍不下去了。
她看一眼震惊呆愣住的少年郎,用了几番力气拉动男人,这一次轻松将他带走。
“等我兄长带着大夫过来,劳烦林小公子告诉他我已经先走一步。”
*
马车前,温琼止了步子,目光淡淡扫过四周,随即旋过身。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撕下□□,深邃幽暗的眸光无声望着她,她看到那张许久未见的俊美至极的脸庞,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两人相视着谁也没有开口,沉默了良久,温琼道,“忍了那么久,现在心中可舒畅了?”
她那双漂亮的琥珀瞳眸平静看着他,“要带我回去吗?”
姚宣辞凝视着她的眼睛,薄唇紧抿着一时没有回答。
他是宣护院时,她的目光平淡如水,那时他在想她是在假装没有识破他,刻意而为。
有时温伯清与她交谈,她才会眉眼弯弯,抿笑时唇边那那个小梨涡时隐时现,温婉动人,他会有一刻的遗憾——若他没顶着这个壳子,她该是对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