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不敢再多说, 连连应下后,忍着额间的疼意离去。
走出内室时,那股血迹已经流到了眉心, 蓝雀见状也没有惊讶,默默掏出帕子递给她,两人一同出了厢房。
将房门掩上,走远些, 蓝雀才压低声音问发生了什么。
白雀摁着伤口, 将郑如毓的命令复述一番,紧抿着唇,“那男子只是与温氏夫人见过一面, 怎可能是姑娘以为的那样。”
蓝雀不以为然,这事儿还是她亲口告诉二姑娘的,“只要是有心,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明知道姑娘不喜欢有人质疑她的话, 非得多嘴那一句。”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非得添补两句, 把自己脑门都磕破了还不长记性。
不过到底是一同侍奉主子的好姐妹,见白雀沉默着没吭声,她安慰道, “明日咱们就去查查那男子的底细, 别再惹姑娘不喜了,不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
翌日。
天上大朵大朵洁白的厚云, 被风吹着缓慢移动, 渐渐将明媚的晨阳遮掩, 云朵边缘隐隐透着层绚丽金光。
温琼用过早膳便去衣室换衣裙,鬓间金钗玉簪没再换动,仅是简单点缀足矣,她整理好衣衫出来时,姚宣辞才正束着腰封。
听见动静,男人的视线投过来,只见女子一袭青缎缕金云绣裳裙,眉眼精致如画,淡青云羽披帛挽在肘处,轻然垂坠在腰间,衬得那腰肢细如薄柳。
温琼看他自己束着腰,上前接过,“怎不让墨崖来帮你。”
他胸膛的伤口还没养好,太大的动作很容易扯得痛,这些日子都是她帮他系着腰封。
姚宣辞没有回答,目光轻瞥一眼随着温琼一同走出衣室的阿瑶。
她瞬间读懂,悄没声挪着脚步离开。
离去前,阿瑶听到男人低声回答,“我让墨崖买了些东西,他搬去马车上。”
“你又叫他买何物?”她明明已经备好礼了。
温琼探手怀住他的腰,将腰封的系带交错拢回身前,靠近那一瞬间,好似整个身子都依偎进他怀中。
姚宣辞垂眸凝望着,她今日将乌发全都盘起,几缕细软的碎发松散贴着白皙脆弱的天鹅颈,动作间露出后颈那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许是被后领蹭到,如玉凝脂的雪肌泛起淡淡绯红,像是熟透了的香甜蜜桃。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无意识蜷了一下,眼底无声划过一抹幽色,他克制着隐忍住自己含有几分侵略性的目光。
“岳母心绪不宁时常半夜醒来,我知一家调香铺子,代代制香,他们家的安眠香极好用。”
他无法入眠,闭眼便是她苍白沉睡的面容,她失去孩子时委屈哭泣的模样,她眉眼弯弯的浅笑。
他意识到自己满心装着她,也意识到自己彻底辜负错过了她,自那时起夜夜难眠,困累到极致睡着也很快惊醒。
等白鸦寻到的这家铺子,才勉强缓解。
后来他得知温母回皇城后终日寡郁恍惚,也曾送过几次,都被温母连着盒子一通摔出府门。
而后借温伯清之手送过去,才没再被扔出来。
姚宣辞记得温母心神脆弱是很早的毛病,一直浅眠,所以得知温琼死去的噩耗才直接崩溃。
温琼手中动作一顿,他怎知母亲时常半夜惊醒难眠之事?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睛,抿了下唇直言道,“我不记得有同夫君说过母亲扰眠之事,夫君是怎么知晓的?”
姚宣辞眸光暗了暗,自若解释道,“我前几日曾见过你兄长,同他聊起的。”
“你寻我兄长?”温琼一怔,随即联想起了茶楼那日,细细柳眉浅皱着。
这四载里,姚宣辞可从没和兄长来往过。
她直觉问道,“莫不是那日我出府买礼,你在茶楼找到的他?”
见男人毫不犹豫的颔首,温琼心底顿时燃起丝丝怒气。
他果真又派人跟踪她!
他无声掌控着所有,却从不向她透漏半点,就这么让她蒙在鼓里,死到临头才明白自己平日里多傻多愚蠢。
温琼紧抿着唇垂下头,若她真寻着机会去见了许公子,这人定然也会知晓,查到她暗中所为之事。
手中力气加重,她快速束好那腰封,腰间垂坠的玉佩穗子都不想给捋正,一脸平淡的旋身离去。
姚宣辞没发觉出她的不对劲,垂眸盯着那歪歪斜斜的玉坠,抬手将两条玉佩仔细摆对称,捋顺了穗子。
侯府的马车比起温琼自己所用的那辆要宽敞许多,她坐在姚宣辞对面那侧,一路上倚靠着厢壁闭目养神,直到听见墨崖一声到了,才睁开眼睛。
姚宣辞率先下了马车,探出手欲搀扶着她下来时,只见她拂开他的掌,扶着马车踩住马凳走下,理了理微乱的裙摆与臂肘间的披帛,径直朝着府门走去。
姚宣辞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深邃的目光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身影,迈步跟上。
“阿琼是生气了?”
她脾性好,也不记仇,他很少见她生气的模样。
温琼神色淡淡,顺着府中平坦的石路绕过影壁,“没有。”
果然是生气了。
姚宣辞握住她的细腕,温琼被迫停下,干脆旋身望着他,“夫君是想作甚?”
“我想知你为何而气。”
不知他无意间做了什么,惹得她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