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的竟是本该在宴上的她,姚宣辞不禁轻敛了下眉头,而后冷淡收回目光。
将沾满了血污的巾帕细细叠好,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杏林宴还未散,怎的跑来这里?”
温琼自知理亏,没说是温母催着她来的。
瞥了一眼那浓浓血腥味的利剑,她在他身旁拉出圆凳落座,“自是放心不下你。”
“你这伤可严重?”她黛眉轻拧着,轻轻碰了一下他额上的绷带边缘,美眸中含着歉意。
“我以为有暗卫和侍卫相护,该是磕着碰着的小伤,便让府医先来了。”
女子一靠近,淡淡的馨香便悄无声息缠上来。
细白的指尖从他眉眼温柔抚过,落在膝头后攀寻到他的掌。
“你是在追查什么案子,这些人未必太胆大,连朝廷之官都敢动手。”
她亲昵攥住他的手指,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轻声细语如同春风拂过,吹散他心底那团郁气。
“夫君还疼不疼?”
她这番无声服软,男人眉眼间的薄寒明显松动。
他微微蜷动了下指,蹭到软乎乎的掌肉,淡声道,“已不碍事。”
姚宣辞将利剑与沾血的软巾推远,“不过是些想抢鱼食的小虾米,仗着身后有大鱼便肆无忌惮的扑腾,有些难缠。”
血腥味微淡,温琼才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气,她这嗅觉是有些折腾人。
垂眸望着勾住他的那只细白的纤手,男人反握在掌心里,捏了捏微凉的指尖。
“宴上可有什么趣事?”
“有些无趣,文人齐聚,一时吟诗作对,一会儿借物赋词,我天生愚钝,听得头晕脑胀。”
温琼待在角落陪着母亲说话,倒是瞥见侯夫人与两位嫡姑娘的身影,优雅自如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
姚宣辞轻嗯一声,杏林宴于她的确是无聊了些。
忽而,他摸到她掌心的异样,顿时敛起眉头,摊开手便看到几道鲜红伤痕。
“你这是怎么伤的?”
“上马车时不小心被木刺蹭到了。”温琼不动声色抽出手,侧身去提壶斟茶,“一点小伤口,不碍事。”
她一动身,放在膝上的绣竹绢帕滑坠垂落,被姚宣辞探手接住。
他无意间看到女子腰侧悬挂着的小巧香包,把绢帕规整的叠好后放回桌上。
“昨日诊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温琼眸光一顿,细咽下茶水,“府医未同夫君说过么,一切安好,他留给我一枚香包倒是极好闻。”
“这个?”姚宣辞探手解下那枚香包,漫不经心将穗子捋齐,“阿琼可知道这香包有何之用?”
温琼紧抿了下唇,她已经猜到。
她至今不明白,姚宣辞明明想要这个孩子,却为何不愿将此事告知她。
每当有心问出口时,想起除夕前夜的死亡,还有如今住在东苑里的郑家二姑娘,所有的疑惑全都咽回肚子里。
若是问出口,不知会发生什么。
还不如维持这平静表象,耐心等到胎儿坐稳,彻底瞒不下去之时再追问。
但温琼不爱撒谎,做不到平静否认,从他手里取回香包,“既是府医给的,定是个有用之物。”
青年眼底划过一道幽暗,忽而道,“宋嬷嬷针线活精细,你若真想练女红,找她便是,莫要伤了手。”
温琼只当他是说她掌心的伤痕之事,轻嗯一声,将叠得四方规整的绢帕收回袖中,起身,“天色将黑,回府罢?”
“今夜还需追捕。”
青年一同起身,唤了一声墨崖,朝她道,“此地离皇城有些远,我命他护送你回去。”
见此,温琼也便不再推拒。
她来这一遭,也算是了了一桩任务。
这一别便是好几日,姚宣辞的书信时常传来,温琼看到他欲归程的消息时,正准备朝宋嬷嬷讨教女红之事。
姚宣辞说得没错,她那身火红嫁衣便是宋嬷嬷经手绣出的,她第一把双面美人绣的绢扇也是嬷嬷为她而制的。
那把绢扇温琼爱惜极了,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已是八月初,院里的桂花渐渐盛开,淡淡的花香飘入厢房,鼻尖满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