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忧一噎,这人真不会聊。
红鼎国际是典型的民用楼设计,却被作为商用楼来用。
密密麻麻的商户和住户,一栋楼却只有四个电梯,高峰时期需要排队,等半个小时都算是稀松平常的事。
少年断眉微蹙,眸底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时忧视线攥着他截断眉毛的那道淡粉色疤痕上,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你等会要上哪儿?”时忧指了指大楼外侧数不清的窗格,好奇地问。
穆嘉翊从兜里拿出手机,漫不经心报了个商户名,“逢幸俱乐部。”
时忧惊叹,“这么巧!我也要去这儿!”
“我去那儿找人。你呢,打台球?”她凑到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问。
“我去那儿打人。”
“……”
啧。
这还真是个冷场王。
时忧不说话了,趁着队伍还长,站在他的身边一起等,安静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划拉屏幕。
穆嘉翊停下来乜她一眼,“有事?”
时忧干巴巴地笑了笑,最后拍了拍裤兜,尴尬道,“手机快没电了。”
导航太消耗电量,她现在就剩下十格了,最后还要回家呢。
穆嘉翊冷哼了声,收回视线,没再管她。
单手操控着手机,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拇指抵着开口处轻轻向上一弹。
“砰哒”一声,合金盒应声打开,他很精准地往自己口里倒了两粒。
突然看了时忧一眼。
“谢谢,我不吃。”时忧笑着摆摆手,这才认出他是刚刚副食店的少年。
穆嘉翊嗤了一声,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抬手一扬,隔着几米的距离把合金盒砸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
原来压根就不打算给她留啊。
时忧皱了皱鼻子开口,“你非得让人这么尴尬吗。”
穆嘉翊额角跳了两下。
让人尴尬的难道不是眼前这个社交牛逼症少女?
他懒得搭话,自顾自玩手机。
接着,在她一刻不离的目光下,径直点开了某个花花绿绿的软件。
“?”
这是、开心……消消乐?
时忧不可思议地歪了下脑袋,抬眼看向他刀削般的侧颜,又盯着屏幕上一晃一晃的发光动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帅哥……路子是真野啊。
这个脑回路让时忧无法理解,但也还算打发时间。
二十分钟过去,电梯轮到他们,她跟着穆嘉翊一起上去。
逼仄的空间内格外拥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忧被少年堵在最角落的位置,又适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为她开阔一方狭小的天地。
他背对着她,时忧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
漫长的上行之后,电梯门开。
时忧艰难地从电梯里挤出来,像是濒死的鱼儿重回水里一般,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刚刚那个抽烟的大叔……”她皱着眉回忆,话没说完,只是很嫌恶地摇了摇头。
穆嘉翊难得没和她呛声,锋锐的下颌轻压,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他一直认为红鼎国际是个人间万象。
这里干什么的都有。
幼儿托管、艺术培训、拍照馆、猫咖狗咖、cosplay体验店、咖啡馆、按摩店、麻将馆……
顾客几乎涵盖了老中青幼的所有群体。
什么人都能遇见,来这里逛一圈,简直就是见证了生物的多样性。
电梯抽烟这种事都见怪不怪了。
时忧在心里腹诽一阵,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在商业楼里找路总比外面容易,这回变成了时忧兴冲冲走在前面,穆嘉翊慢条斯理跟在后。
直到看到俱乐部的招牌,她甚至有一种翻山越岭、经历万难的成就感。
她正准备进去找易驰生,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
穆嘉翊立在前台边,姿态松散地和人聊天。
而她回头的那一刻,他似乎也和对方聊到了什么,不经意撞向她的视线。
隔着不远的距离,目光交织在一起。
看他在忙,时忧扬起一个笑容,只好用口型说,“今天谢谢啦!”
接着挥了挥手,转身往里走。
少女明丽身影消失在台球店的拐角,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单眼皮少年和她擦肩而过。
蒋纠顶着他那头狗啃过的发型朝穆嘉翊飞奔而来。
“你知不知道老子等了你多久,你他妈又去鼓捣你那破无人机了?”
穆嘉翊侧了侧身,以免这人张牙舞爪地扑到自己身上,淡声开口,“本来就没答应来。”
“切,现在人还不是站在这儿了?别说了,我刚刚差点被易驰生那小子虐傻了!快去快去,和我一起干飞他!”
穆嘉翊扯了扯嘴角,刚欲说什么,身边的俱乐部老板打趣,“你没看到,今天阿翊跟着一个妹儿过来的。”
穆嘉翊轻啧:“不是……”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蒋纠这脑子一根筋的直接帮他澄清,“我信你个鬼,他能搭理妹儿?走了,一起打两杆去!”
穆嘉翊被拉着往里走,经过转角,被墙体遮挡的画面一步一步展露出来。
在逐渐开阔的视野中,他们平常打的那一桌边上,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踮起脚扔掉男生耳后的烟,正气鼓鼓地揪着他的耳朵。
平日里暴躁嚣张,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这会儿跟条被顺毛的狗一样,屁话都不放一句。
仔细看,以两人的身高差距,时忧压根完成不了这样的动作。
是她身边的高个寸头无意识弯下了腰。
蒋纠顺着视线望过去,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
“我靠,易驰生女朋友这么漂亮啊!”
不知道哪三个字戳中了身边人的脊梁骨。
穆嘉翊断眉微抬,罕见地溢出声戏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