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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24)(1 / 2)

。”


待这些人下去,李平舟方将奏章递给徐叁,“徐相瞧瞧。”


徐叁二话不说,连忙接过来细瞧。徐叁三元出身,原就是慧敏无比之人,几乎一眼,他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明湛一直病着,不过前些天的奏章都是明湛批的,哪怕只有一个简单的可字,那也是御笔亲书。


大臣们见不到皇上,却能从皇帝的回批中分析皇上的病情。譬如,一个人用笔的力道,这在字体当中会有完整的体现。


不过,今日的字。


显然不是帝王的字体。


大气中带了几许柔婉,徐叁心下一沉,他已经明白李平舟的顾虑。若是他没猜错,这字定是出自女人之手。


可是在后宫之中,能有本事帮着帝王回批的女人,也只有一个。


太皇太后不必去想,这老太太完全是她认得字,字不认得她。不过,太后卫氏,素有才干。


这份朱批,该是出自卫太后之手。


卫太后的才干是勿庸置疑的,且具有超一流的政治素养。


但是,哪怕徐叁不敢招惹卫太后,他也不想看到卫太后干政的局面。


内阁将奏章传阅完毕,明白的不明白的都等着李平舟的意见。李平舟不由想起多年前,仁宗皇帝当政,他不过一小小的五品御史,因不满方皇后干涉朝政,代笔御批,当朝痛斥方皇后牝鸡司晨,妇人干政。


那时,李平舟是何等的书生意气。


如今李平舟乍一看到卫太后的字体,心内已是勃然大怒,他对方皇后的痛恨,数十年不能消减。不仅仅是出自方皇后干政、他自己被流放一节,而是因为李平舟看到了妇人干政的后果。仁宗皇帝晚年,戾太zǐ_gōng 变就是一例。


可是现在的李平舟毕竟不是以前的意气书生。


李平舟身为首辅有十余年的时间了,自凤景乾一朝至明湛一朝,经的事多了,风吹雨打这些年,李平舟倔虽倔,可若他仍是以前的李平舟,那么,他做不到现在的位子。


李平舟叹了口气,他真正在意的还不是卫太后代笔御批之事,卫太后毕竟是今上的亲娘,这与方皇后是仁宗皇帝的老婆完全是两码事。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人比卫太后会更维护今上的统治。


李平舟真正所担心者,无过于御体之安危了。


按了按手里的奏章,李平舟起身道,“诸位,陛下已半月未曾上朝,我等身为臣子,当亲去宣德殿请安。”起码,见陛下一眼。


徐叁也支持李平舟的做法儿,他对明湛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越是忠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越是关心帝王的身体。


两大首辅都表态了,欧阳恪亦道,“怎么着,都得见陛下一面。”


一行人去了宣德殿。


何玉连忙迎了出来,好说歹说陛下正睡着呢,不好打扰陛下养病。李平舟他们也有办法,扑通扑通,在宣德殿寝宫外跪了一排,李平舟沉声道,“既然陛下刚吃了药正在休息,待陛下什么时候醒了,还劳请何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内阁都跪谏了,何玉觉得事儿大了,又劝了一回,“诸位大人但有吩咐,我定当照办。只是这一点儿小事儿,诸位大人在外头这么跪着,好看不好看的另说,就是叫陛下知道,陛下该心疼了啊。”跟明湛呆时间长了,何玉的用词明显也出现了一点儿问题,啥肉麻往外说啥。而且只麻别人,自己觉得是正常用语来着。


李平舟执拗道,“不必,臣等好些天没给陛下请安,跪一跪,正是臣等对陛下的忠心。”


“是啊,何公公,你是伺候陛下的老人儿了,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还需要公公在一旁服侍。我等虽年纪大了,身子还是硬朗的,跪侯陛下,也未为不可。”徐叁跟着表明立场。若六位内阁跪谏都见不到皇上,这件事就危险了。固此,不论如何,哪怕皇上在昏睡,也得瞧一眼龙颜方能放心呢。


何玉没法,只得回去了。


明湛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政事也不必他操心,养的红光满面丰润极了。他这寝宫,等闲人不能进来。明湛要装病,瞒谁也瞒不过何玉的。


何玉进来一说,阮鸿飞道,“让他们等着吧。”


明湛问阮鸿飞,“一会儿我躲帐子里,跟他们说几句话罢了。一堆老头儿,年纪不小了,也不好叫他们久跪的。”


阮鸿飞点了点头,退了一步,“傍晚再说吧。”


明湛已经说好都听阮鸿飞的,自然要遵守承诺,对阮鸿飞道,“来,咱们再下两盘。”他这些天就靠跟阮鸿飞下棋消磨了。当然,亲亲我我的事儿,明湛也没少干,不过阮鸿飞为了避免惹人起疑,常常推三阻四,令明湛大为不满。


“小玉,你去催催,看看鸡蛋饼做好没?”明湛热衷于美食,何玉出去了,明湛摸着肚子对阮鸿飞道,“飞飞,你说也邪乎,这些天我时不时的总觉得饿。”


阮鸿飞收拾着棋盘,将黑白子分出来,一面道,“非但吃的多了,肚子也一天较一天大呢。”


明湛惊道,“你说,我不会真病了吧?”


阮鸿飞没理他,明湛继续道,“有一种病叫嗜睡症,会不会还有一种病叫嗜吃症呢。”


实在忍无可忍,阮鸿飞摸了明湛的胖脸一把,“别丢人了,你这几天得长了五斤。幸亏你下面带把儿,不然我还得怀疑你是不是有了身子呢。少吃点儿,不多会儿就用午膳了。”


明湛最恨别人说他胖,怒道,“在外头就装的跟神仙似的,说话下流的要命。”


阮鸿飞一笑,拍拍明湛的腰,“你不就喜欢下流嘛。”天天说别人,自己小色胚一样,还不知反省。阮鸿飞觉着幸亏自己正当年轻力壮,否则能不能满足明湛都是一回事了。唉,饥渴了两辈子的明小胖,也难怪了。阮鸿飞颇是体贴的在内心替明湛开脱。


明湛哼了一声,何玉端来两个外面煎的黄澄澄,里面涂了甜面酱辣椒酱,裹了生菜黄瓜丝胡萝卜丝以及火腿香葱末儿的鸡蛋饼。


现在明湛病着,吃的多却不能给人瞧出来。都是借了何玉的名头儿去要,鸡蛋饼裹着看不出大小,其实摊开的话,有明湛的脸大了。明湛刚用过早饭,也吃不了两个,阮鸿飞不吃,就赏何玉一个。


何玉这脸都快跟鸡蛋饼一个色儿了,他其实也不怎么饿好不好?唉,要不说皇帝不是一般人呢,光凭陛下这饭量,何玉就觉着他家陛下有大气魄。


到了中午,何玉自作主张的抬了桌子饭菜给李平舟等人吃,几位老大人跪了半天,虽不至于头晕眼花,不过脸色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何玉关切的道,“这边儿上倒是有两间空屋子,大人们执意要等着陛下醒来,不如去屋里等。我命小子们收拾出来,大人们也舒坦些。”


这怎么成,跪谏与在屋子里喝茶等着召见,那完全是两码事儿。


李平舟客气了两句,断然拒绝。


徐叁心道,皇帝陛下就够英明的了,在陛下的熏陶之下,何公公也有几分聪明啊。


一直到下晌午,明湛午睡醒了,见几位老家伙还在外头跪着,不见的话,明湛真担心他们跪出病来,只得勉力一见。


明湛钻床帐子里等着,屋里满是药香。


李平舟等在外面跪了将将四个时辰,老命都去了一半儿,这会儿给明湛请了安。帐子里传来几声虚咳,李平舟关切问道,“陛下龙体久不能愈,臣等着实担心。”


好久,里面才传出两个有气无力的字眼儿来,“无事。”


半个月没上朝,奏章都不能批了,这叫无事么?


此时,也不是较这个劲儿时候。李平舟明白,只要是帝王,哪怕病的快死了,也不能给人瞧出虚实来。明湛这种表现,完全符合一位帝王的身份。


李平舟只得道,“陛下龙体安稳,臣等就放心了。”起码还能说话,脑子听起来也清楚,李平舟放下半颗心,又继续道,“陛下,今日臣等看宣德殿回批,发现字体不同以往。臣斗胆猜着,这些奏章应该是太后娘娘代批的吧。”


帐子里连一丝声响都没了,李平舟继续道,“陛下,太后娘娘久居后宫,并不知晓前朝国事。再者,太后娘娘毕竟是女流之辈,自来后宫不干朝政。”


过了半晌,明湛吩咐道,“传笔墨。”


床边的侍女亲自撩开帐幔,李平舟一看,陛下脸色腊黄,头脸却浮肿的厉害,双目无神,憔悴不堪。想到明湛以往都是精神完备,灵气十足的样子,忽来一场大病竟至如此形容。李平舟不由心头一酸,流下泪来,哽咽道,“陛下还需保重龙体才是。”虽偶有政见不同,到底君臣相得,且明湛心胸开阔,对李平舟颇多包容之处。故此,见明湛病成这样,李平舟心下十分难过。


就是徐叁等也忍不住心下黯然。


小太监捧来纸笔,何玉亲自扶着明湛坐起身,又将醮好墨的笔递到明湛手里,铺开雪白的宣纸,明湛左后扶着右腕,依旧控制不住无力的右手,哆哆嗦嗦的写了一行字:朕病期间,太后代为主政。凡回批奏章,若内阁六人齐名封驳,视为朱批无效。


写完之后,明湛似已用尽全身的力气,手一松,笔就掉到了地上,溅起几许墨痕,明湛嘘声叹道,“用印。”实在支撑不住,又倒回了床间。


自来内阁权利虽大,可怎么着也大不过皇权,如今李平舟等既担心皇帝陛下的身体,却突然接到此谕,李平舟眼眶一热,又是一行热泪滚下,竟将明湛的手谕打湿两处。


帝王还没糊涂啊,尽管不得已让太后代理朝政,不过对太后的权限也进行了一定的限制。内阁头一遭获得对朱批的封驳权。这个时候,明湛病着,皇孙年纪尚小,宫里肯定要有一人出来做主理事。哪怕李平舟忌讳卫太后,可是暂时也找不出比卫太后更合适的人选了。


李平舟哭一把抹一把的带着同僚们出了宣德殿,徐叁忍到内阁理事的屋里,才看到让李相感动到痛哭流涕的手谕,徐叁惊诧良久,方道,“陛下真乃盛世明君。”


虽然明湛一直表现出对母族的偏袒,不过,在关键时刻,明湛的制衡手段堪称一流。这也说明,明湛对于内阁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


徐叁为明湛的英明很是感动了一回,又为明湛的病情着急,对李平舟道,“要不要张贴皇榜,看看民间有没有什么好大夫。”甭看大臣们天天嘴里喊着忠君忠国,其实也要分对象的,若是昏君,死就死了,大臣们流几滴鳄鱼泪,那心那,早飞到新君那里去了。


不过,若是明君,碰上一个不容易啊,大臣们也格外的珍惜。


李平舟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咱们一并向太后娘娘进谏。”明湛此道手谕,简直是一粒大大的定心丸放在了内阁,以至于李平舟头一遭抛开了对卫太后的成见,同意了卫太后暂时主政之事。


宗室们乍一听说圣上给了内阁对朱批的封驳权,眼儿热的恨不能滋滋的喷出火星儿来。


相对于内阁对卫太后的不放心,宗室另有所谋。


仁宗皇帝时还好,那是个老好人儿,对谁都不赖,宗室还有参政议政的机会。不过,自凤景乾起,那真是笑里藏刀,不干人事。凤景乾的态度是,宗室嘛,朝廷出银子养着,不过若是想议政,没门儿。一干老宗室憋了小二十年,实在是憋闷的够呛,憋出满肚子的暗火儿来。


到时湛这里,前些天的早朝,李平舟刚提了个宗室大比的话头儿,因帝王龙心不愉,就给掐了。后来宗室里有人去打听,原来陛下一直想着让宗室子弟出来考试,挑着有才学的,授职予官。


多好的重新参政的机会哪,偏偏凤宝珠干了件儿让帝王不痛快的事儿,这也黄了。


许多宗室颇为此扼腕叹息。


先前明湛病着,宗室还安稳。因为毕竟明湛年纪尚轻,平日里瞧着健壮,身子不赖,等闲没个病的痛的。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宫里高明的太医有的是。


不过,谁都没料到明湛竟会一病不起。


当然,初始也有人怀疑明湛这病是真病还是假病。但是,这种怀疑在太后代为理政,然后内阁获得朱批封驳权时,宗室的人终于相信。


明湛这病,怕是不大好了。


有了这种认识,宗室的态度儿为之一变,他们也不提迎太上皇回帝都的事儿了。相反,他们结成队的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话里话外的对内阁不放心哪。


湖广的忠安侯叹道,“我说话粗,太后娘娘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这朝中百官多了,难道就个顶个儿的是忠心的?每年因贪污受贿的,砍头的不知有多少。同样的理儿,陛下年轻,对内阁信任到这个份儿上,连太后娘娘的回批都敢封驳,那太后娘娘的回批还有何意义所在?这不是说,往后咱们老凤家的人都得看着内阁的脸色过日子了。”


“这样憋屈的日子,如何过得?”忠和侯接了忠安侯的话头儿,话里话外的带了三分挑拨道,“太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陛下的亲娘,您有吩咐,我们听。内阁里都是朝臣,原是给咱家效力的,如今倒要反过来替主家拿主意,这如何使得?”


忠泰侯道,“实在没这个理儿。”


卫太后脸上露出一抹为难道,“如今皇帝病着,太皇太后年迈,总不能让老人家操心。唉,我久居宫里,对外头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可现下这宫里,也只得如此了。”


“内阁里多是太上皇留下的老臣,这方面,我与皇帝信得过的。”卫太后叹道,“不行还是请太上皇回来主政吧?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呢。”


蜀平侯忙道,“娘娘,还不至于此呢。”


“是啊是啊。”多少人附和蜀平侯的话,鲁安侯再三恳切道,“娘娘,太上皇因龙体不适方去了云贵调养,再者,陛下不过是小病,倒不至于惊动太上皇老人家呢。”


卫太后点头道,“你们说的也有理,希望明湛能早日痊愈,我这担子也能卸下来,朝中啊,也就安稳了。”


这些人得啵了半天,虽然内心深处非常渴望能在内阁之外,再加上一个宗室监国的机构,不过卫太后不肯接话儿,倒叫这些人白费了吐沫,揣着满腹野心的各回各家。


有句话说,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


这句话同样适合于官场朝廷,政治斗争。文雅来说,英雄造时势。


李平舟刚到家没多久,就见欧阳恪匆匆赶来,那一脸的焦切完全不是假的,老头儿来的急,竟出了一脑门子的热汗。李平舟瞧着也知道欧阳恪是有要紧的事,忙道,“老大人先喝杯茶,歇息一下。”


欧阳恪一拽李平舟的手腕,急道,“哪里还喝的下茶,出大事了!”


李平舟愣了一愣,欧阳恪道,“去你书房!”


俩人去了书房,谴退服侍的小子们,欧阳恪低声道,“李相,外头都在疯传,太后与杜若国主有私情,近而谋害了陛下啊!”


189、更新 ...


太后与杜若国主偷情,欧阳恪那是委婉的说法儿。


实际上,外面私下在传的是,杜若国主与卫太后私通,结果给陛下听到了风声,俩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陛下谋害了啥啥的。


“岂有此理!”李平舟一掌落在案上,两人都是当朝相辅,断不会似外面的愚妇愚夫一样轻信。在李平舟看来,明湛初执政时虽显得稚嫩,不过刚一做皇帝,何况明湛年纪尚轻,没经验是正常的。但是,谁要是以为皇帝是傻的,那首先他自己就是个大傻x。


明湛的智商与心机,在李平舟看来绝不能小觑。


做为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后宫与其他男人秽乱。再有,做为卫太后,若没有明湛,她算哪门子的太后。现在把儿子害死,对卫太后没有半分好处。


不论是重迎太上皇主政,还是择立皇孙,卫太后的利益将受到最大的侵害。


卫太后又不是傻的,谋害皇上的事绝对是子虚乌有。


再者,若真有此事,怎么早不传晚不传,偏在皇上病重时方有流言传开,李平舟对欧阳恪道,“看来是有人想混水摸鱼了。”


欧阳恪叹道,“当下之急,我是想着,咱们要不要请杜若国主暂避行馆,也好避嫌。”


说老实话,这真不是个好法子。不过如今皇上病的不能起身,连政事都要由卫太后代理,这个时节,杜若国主住在宫里,的确有几分不合适了。


可是,这时候请杜若国主避嫌,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显得欲盖弥彰了么。


李平舟一时陷入两难。


阮鸿飞消息灵通,流言的事也没瞒着明湛。


明湛酸溜溜道,“这传流言的也是个瞎子,怎么不说我跟你,倒把你跟母亲搅到一块儿。咱们这样天作之合的竟然被人视而不见,真是个瞎的。就凭这没眼力劲儿,还想谋夺江山呢。我看,就是哪天瞎猫抓到了死耗子,这人也成功不了。”


自来流言最是害人,阮鸿飞见明湛一味把心思放到偏处,忍不住敲了他大头一记,将调查出来的资料给明湛看,言归正传,“真想不到蜀平侯往日里言语不多,不大出头儿的人,却有此胆量。”太后的闲话儿都敢传,不要命了。


“现在要是抓人,就坏了一盘棋。”明湛笑了笑,“不过,即便要抓,也不能是我们去抓,还得抓得巧妙。”


阮鸿飞点了点头,“人要抓,也不能任凭这些流言传下去了。”三人成虎,再传下去,他真不好在宫里住了。


明湛忽然露出一抹坏笑,对阮鸿飞道,“我倒有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明湛就不再说了,反是捂着嘴巴叽叽咕咕一阵奸笑,阮鸿飞望着明湛一脸奸诈,索性就把这事交给明湛去做,不再插手。


其实明湛能把阮鸿飞弄到手,不是没有道理的。叫阮鸿飞说,对明湛而言,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明湛不愧是做皇帝的人,乍一出手,艳惊四座。


欧阳恪饭都没吃就又跑去了李平舟府上,对李平舟道,“唉呀,李相,愈发的猖獗了,外面都在疯传,杜若国主与皇帝陛下有私情,借以美色迷惑陛下,吸干陛下的阳气,伺机相害啊。”简单来说,就是皇帝陛下中了杜若国主的美人儿计。


李平舟昨天发了一回火气,今日倒是镇定许多,只是觉得这传言愈发的荒唐。


欧阳恪犹豫的问李平舟,“李相,你说陛下与杜国主不会真的……”阮鸿飞那张脸完全是上帝的杰作,要不然也不能流言纷纷哪。


李平舟断然道,“绝不可能。”其实与杜若国的交易中,大凤朝总能得到些许优惠,这不能不归功于皇帝陛下外交功力。


而且,大凤朝的水军若想发展起来,少不了杜若国的协作。还有什么吸阳气的事,完全胡扯,杜若国主又不是深山修练的狐狸精,哪个还有吸人阳气的本事!


李平舟与欧阳恪正商量着怎么清查流言蜚语呢,王叡安风风火火的来了,进了书房便道,“李相,大事不好,外头人都说杜若国主与陛下、太后娘娘,三人一道儿秽乱后宫呢。”


李平舟天生瘦削,年轻时显得清俊,如今年纪大了,干巴老头儿一个。俗话说,千金难买老来瘦。


人瘦一点儿,不是没好处的。


李平舟血压血糖血脂都非常正常,所以,乍一听闻此等高禁流言,哪怕气得眼前一黑,李平舟也没脑血栓了。他扶住桌案,唤了小厮进来,沉声吩咐道,“拿上我的帖子,马上请帝都府尹田大人来府一叙。”


徐叁也知道帝都近来这些不着边际的流言很多,不过现在女儿要再下江南,徐叁暂且顾不得那头儿,倒是对徐盈玉颇多嘱咐。


“现在陛下病了,见着姓林的跟他说,注意淮扬动态,万不能出什么乱子。”该死的林永裳,闺女好不容易回帝都来,还没呆了几天呢。那头儿他又使法子把闺女弄了过去,徐叁对于林永裳此举,颇多不满。


唉,有什么法子呢。


女儿素来眼光不咋地,这回瞧中林永裳。徐叁想着,自己提点林永裳,此一番苦心,都是为了闺女啊。


徐盈玉倒是很大方,“我记得了,父亲,还有没有要对林大人说的。”


徐叁坐在榻上,指腹压着膝上的绸缎衫摩挲了片刻,方道,“警惕沿海,忠于陛下。”


徐盈玉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明湛挨了阮鸿飞的一顿打。


其实阮鸿飞原本也没打算从明湛这里弄出什么好主意,可这龌龊死胖子竟想出这种比馊主意还馊的臭主意来,把素来珍惜名声的阮鸿飞气个半死。


当下挽了袖子将明湛压在床上一顿好打,明湛刚要哭爹喊娘,嘴里就被填了件大裤头儿堵上。结果,屁股都给打肿了。


明湛偌厚脸皮,半点儿不嫌丢人,自己紧了紧裤子对着镜子扭了扭,没脸没皮道,“我屁股本来就挺翘,这肿了,显得更翘了。”


阮鸿飞好玄没给明湛气晕过去。


明湛嘿嘿笑两声,“飞飞,你没听说过嘛,终结一个流言的方式,就是往外放出另一个更劲暴的流言。”


“你别生气,这才刚开始呢,好戏在后头。”


阮鸿飞道,“你再传闲话儿,别拉扯上我啊。”


“哦哦。”明湛漫不经心的应了两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现在满朝都知道内阁的权利不得了,连太后的朱批都能封驳。


田晚华收到李平舟的吩咐,此事又有关皇室声誉,自然不敢怠慢。


接下来,田晚华就体会到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会儿人们说,“皇帝陛下与李相有私情,啥啥啥的。”,不到半晌,就是另一种说法儿,“原来是李相与欧阳尚书勾搭多年……”


第二日则变成了,“实乃是李相与徐相师徒乱伦。”


还有诸如,“李相与欧阳尚书早有情谊在先,奈何徐相手段非凡,横刀夺爱,以至于欧阳尚书怒而翻脸,几十年的恩爱付之东流。”


“左都御史老王大人对李相生情在先,惜之李相郎心如铁……”


“你们都错了,原是因为老王大人一颗火热的心只为李相跳动,故此,徐尚书一怒之下成为李相入幕之宾,实际上,徐尚书爱的人是老王大人。”


再有,新任的刑部尚书邢简与新任的吏部尚书朱明臣亦是躺着中枪,什么“邢大人完全是靠脸上位。”“朱尚书被皇帝陛下潜规则,才捞到尚书宝座。”


还有,“其实啊,其实邢尚书与朱尚书原就相爱,是万恶的皇帝陛下,大棒打鸳鸯,拆散了有情人哪。皇帝陛下这病啊,实际上是被邢尚书朱尚书侍寝时联手害的……”


内阁诸大臣,死的心都有了。


这年头儿,人们视名节如性命啊。


女子失了名节,只得去死。


男人为了声名,也有不少人去死,最近的例子就是,赵青怡之爹,赵如松。


不过,如李平舟等人,折腾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爬到内阁的位子,若是真有腌臜事,丢了大人,不得不死,也只好去死。可这明摆着子虚乌有,有人坏他们名声,这种情况,叫他们去死。


明显是不人道的。


以李平舟为首的内阁诸人,誓要把这居心叵测之人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断。


明湛瞧着火候儿到了,才命人将证据巧妙的让田晚华查个正着。


这个时候,宗室的目的就显示了出来。


不论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如何的人证物证俱全,宗室一个都不认,他们统一口径,咬紧了蜀平侯是被冤枉的。而且给内阁安上了,“意欲趁陛下龙体不适,谋害宗室”的头衔儿。


刑部去蜀平侯府拿人,结果蜀平侯府,不论前门后门侧门角门全都堵上了宗室公侯,那架式:你们要拿人,除非自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平舟平日里也就是在明湛面前耍个小脾气,见宗室抱团儿,他还真不敢使出什么强制手段。


于是,宗室与内阁就这样对峙起来。


双方僵持不下,只得去寿安宫找卫太后评理。


卫太后想了想,道,“蜀平侯纵使有罪,也当宗人府处置。慎王叔,一会儿你派人将蜀平侯暂押宗人府。”


这句话,依的是祖宗家法,两方都挑不出理来。


宗室里打头儿的鲁安公与闽靖公心里虽有些不服,但是,去宗人府总比去刑部大狱强,也就没说什么。


卫太后再道,“田晚华,你查出的证据,与三司审后的证据,人证物证皆封存,待皇帝龙体大安后再行处置。”


“李相,慎王叔,这样处置,你们可还满意?”卫太后淡淡问。


慎亲王与李平舟均道,“臣领太后懿旨。”


明湛一直担心宗室要擅权,卫太后却不怕这个,卫太后道,“宗室擅权,也没什么,你现在病着。宗室站出来,才好压制内阁,三足鼎立。”


卫太后把蜀平侯押在宗人府,没说如何处置,但也并不姑息。


其实一个蜀平侯有什么要紧,但是现在,蜀平侯就成了宗室与朝臣对立的一个标志。只要双方对立,卫太后的地位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蜀平侯无罪释放,则标志着宗室的胜利。蜀平侯罪在不赦,则是内阁胜出。


如今,双方达到一个平衡。但是谁胜谁负,却要由卫太后说了算。


借助明湛的流言,卫太后轻松的拿到对朝廷控制的主动权。


如此手段,哪怕李平舟夜半回想时,都不觉的心惊,不由暗暗祈祷:陛下啊陛下,您可要快快好起来啊。


云贵。


皇帝生病,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了。


皇帝久病不愈,此已涉及国祚。


凤景南初知晓明湛生病,并没有放在心上。凤景南对明湛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深刻,明湛生来怕死,对调理身子很有一套,给自己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保养的无比到位。


别人偶尔还有个头疼脑热的,明湛头疼脑热都少见。


以往凤景南见明湛跟御医打听养生啥的,心道,凭着明湛这种小心,大家都死了,他还得且活着呢。


哪里料到,这突然之间的,怎么就病了呢。病了,还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耽搁了这些日子,怕已转成了症候。


当凤景南得知明湛令卫太后理政,并赐内阁诏书封驳权时,对明湛的身体就很是担心了。就是凤景乾,因不在帝都,明湛的情形见不到摸不着的,也颇是记挂,与凤景南商量道,“要不然派柳蟠去帝都给明湛把把脉。”


虽然镇南王府向来无干帝都事,不过明湛毕竟是凤景南的亲子,多加关切,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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