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再工作,反而走向两人,然后从两人中间递过去一个东西。鬼使神差的,周毅和周悛同时接住,这才发现,男人递给他们的是一朵并蒂双生花。
双生花,一蒂双花,双花同时开放,其中一朵会不断汲取另一朵的精魄,直至另一朵凋零,否则两朵花都会败落。也因此,一朵必须湮灭,以换取另一朵的存活。
但是,在任何一朵死亡的时候,另一朵也必将悄然腐坏。
这说的是花,又何尝不是他们俩?
他们本将同灭,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活”到了现在。
“别离草?”这时,周毅才发现这花是品种稀有的黑色别离草。
“是。”男人点了点头,咧开惨白干裂的嘴,声音沙哑阴沉 “送你们……”
周毅抬眼打量着这个古怪的男人,此刻男人抬起头,除了削尖的下巴还能看到男人的鼻子,男人鼻梁上还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男人面对周毅打量的眼光,并无什么不适,说不适应倒不是说是习惯了更为何时。
周悛抽出两人手中的黑色花朵,眯起眼睛轻轻嗅了嗅,很淡的香味,周悛好奇道:“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不是。”男人否认道,“我没住在这里,只是帮人看几年房子罢了。”
“呵~”周悛轻笑一声,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周毅面无表情的脸上,周悛用唇亲了亲手中的花,然后放会周毅手中,“让我猜猜你是在帮谁照看……他是叫周齐吗?”
男子一怔,随机咧嘴笑道:“不错,是他。”
周齐是……?
周毅猛的抬起眼睑,手一送,黑色的并蒂别离掉落,被厉月灵敏地用尾巴接住。
“嘶嘶——”
厉月吐着信,蜿蜒前行,用粗壮的身体将周悛盘在中间,再用尾巴缠着别离花,将其别在周悛的耳后,然后尾巴不易察觉地摆动着,看着很是欢喜。
“呵~”男人跟着笑出声来,沙哑粗粝的笑声并不动听,并且有点诡异,“厉月很喜欢你们呢。”
周毅眉毛微皱,沉沉说道:“厉月,下来!”
若真是只没开窍的畜生倒还好了,然而,周毅可是知道的,厉月是有心智的妖。
果真,厉月听到周毅的话,吐着信子,三角形的脑袋还特别人性地摇了摇。
金黄色的竖瞳在对上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之后,厉月往后缩了缩脑袋,乖顺地松开周悛,灰溜溜地爬回石缸里。
“哼!”冷哼一声,周毅将周悛拉过来,把花取下,周悛顺势握住周毅的手,不肯松开。
这下心里高兴了的周悛提醒着健忘的哥哥,“哥,周齐就是二爷爷,就是上次你回家的时候,在动车上遇到的那个白毛老头子。”
白毛……老头子……
如果被周齐听到周悛这样称呼他,估计他要气得吐血!不过在吐完血之后估计要忘命地揍周悛一顿。
“哐啷——”
不安分的厉月一尾巴甩到男人手上,将男人手里的剪子打落,掉在在地上,还好没扎到脚。
周悛捡起地上的剪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还给男人,当男人接过剪子的时候,他才发现男人手腕上还有道疤,足够伤到手腕的筋骨了,难怪,连剪子都拿不稳。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君予墓。”
——五年前,因为发生的许多事情,片体鳞伤的君予墓无意之中,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地方。
那时的他几乎只有一口气吊着他那条不值钱的贱命。
他就奄奄一息地倒在房子旁的山崖下的竹林里,就在周毅走过的那条青石板铺的小路那边,还要往下走的山崖下面。
后来听周齐说,是他在傍晚去散步的时候没注意到,踩着了跟在后边的厉月的尾巴,老人家脚下一绊,就这么滚下了旁边的山崖。
好在他老人家福大命大,这林子里的竹子没白种它们!
周齐被山崖半路生长出来的大竹子阻拦住,愣是没摔下去,还抱着大竹子睡了一宿,等到清晨,天灰蒙蒙的时候,一个凉飕飕的东西在顶周齐的胳膊。
这样子,是个猪都该醒了!
被厉月救上山崖后,周齐就看到地上趴着个要死不死的人,这下周齐明白了,这蠢蛇以为他掉山崖下边儿去了,就跑山底下去找他。结果找周齐没找到人,见到了个血淋淋快断气的。
这个快断气的,就是君予墓。
周齐暗自忧伤了会儿,他还是开始检察伤患的情况。
周齐是真觉得有缘,他以往散步都是这个时间点儿,都走这条路,今儿个就这么好巧不好的给摔山底下了,除了擦破点皮以外别的一点损伤没有,然后就遇到了君予墓。
在他看来,就是命里有这一缘,冥冥之中,注定要救这人一命。
让厉月将人带回家去,周齐花了两年的耐心施救,才把君予墓身上所受的暗伤和外伤完全调理好。
只是身体虽好了,但君予墓的右手却是用不得多大的力气了,最多只能拿拿剪子,时间都不能长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君予墓的嗓子哑了,是被打伤的,在养好君予墓的身体后周齐又花了整整十四个月,才让他能开口说话,总共花了三年零两个月,整整三十八个月。
在君予墓能发声说话后,周齐终于知道了自己救治了三年多近四年的伤患的名字。
随后,这个一直耐着心给君予墓治病,从未有过不耐、厌烦的老人破口大骂:“这什么破名字!谁取的?分明是在咒你早点死了!”
君予墓当时第一次看到周齐生气,无奈苦笑道:“我母亲取得。”他当然知道,母亲是巴不得他不得好死的。
周齐吃了个瘪,瞪了君予墓一眼,语气恶狠狠的赌气说:“哼!老头子懒得管你!不管了不管了……”
嘴上说着不管了,可事实上却还是在精心调理着君予墓虚弱的身体。
这一老者一青年一条蛇,一同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呆就是四年零二十七天。
直到一年前,周齐突然说有事要离开,他让君予墓帮他守一年的屋子,顺便等到一个可以送他回家的人,就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