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收起笑容,心中警惕。
丁老冷哼一声,“瞧你这模样,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帆子腹诽,还真是信不过。丁老这人并不是特厚道,有时候喜欢一幅画还真会干出拿走真迹送上赝品的事,当时差点没被人做掉。虽说那都是年轻时候的陈年往事,年少轻狂所以嚣张,现在早就没这不靠谱的举动,可依然让人有些担忧。可谁让丁老手艺好,大家伙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大不了费点功夫追回原画却不会太往死里整。
丁老没理会他们,指着郭启辞道:“我需要这小伙子搭把手。”
翟老直接拒绝,“不行。”
丁老没想到翟老拒绝得这么干脆,那表情完全没得商量,一点不似他平时风格。翟老可是最看重这些的,为了些破烂都能屈尊给人当佣人使,现在是怎么了?
“只不过是搭把手,他修复的画,有他在我也能临摹得更准确。”
“那也不行。”翟老依然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开玩笑,丁老这家伙一干起活来就是不要命的,到时候真把郭启辞拴在身边不放,他的宝贝孙子还要不要了。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他可就是翟家的罪人了,一大把年纪也能被家里的老婆子给轰出家门。
丁老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翟老,仔仔细细的打量,“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翟老不死?”
翟老没好气的哼哼,“如假包换。”
“你竟然为了个男人连这么小个要求都不答应?”
帆子和郭启辞差点没忍住喷了起来,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啊。
翟老直接瞪大眼,“你个老不正经的,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你想找人手是都行,就阿辞不行。他现在身体得好好养着,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这老不死的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奋斗,什么时候还需要帮手了,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大不了不看这幅画点睛之后的模样了,反正你临摹得再像也不是原画,真正的神韵咱也瞧不到。”
丁老啧啧道:“不是借个人问个话,至于吗?我还能把你儿媳妇给咋样了啊?瞧你这小气样,所以我就不爱给你弄,瞧你那小气样我就烦,影响我发挥。要不是欠你个人情,我这辈子都不踏进你家门,还给你临摹画,呸,想得美。”
翟老才不信他,“这时候知道拿欠我人情说事,明明是自个想一睹冯元奇画作的风采,否则你能过来?”
两个加起来一百来岁的老头子眼看就要无止境的掐架,郭启辞插话道:“我愿意。”
丁老这下来劲了,“听到没有,这是你儿媳妇愿意,你别那瞎指挥。人虽然嫁到你家,可不是你家奴隶,只能听你的话。”
翟老并没理会丁老的奚落,“孩子,这事咱不能逞能。”
“爸,我心里有数,我现在还不至于动不得,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翟老没再说话,其实他也希望郭启辞能去帮忙,毕竟这幅画经过修复,之前破损得又厉害,多多少少会与原作有差。要是郭启辞在,确实能帮助丁老更好的抓住原画的模样。可是画毕竟还是其次的,人更重要,这让翟老犹豫起来。
翟老吃瘪,丁老嘚瑟:“所以说封建家长要不得,老喜欢干扰,年轻人怎么进步啊?”
郭启辞一脸诚恳:“丁老,我这段时间身体不方便,所以能帮上忙的地方并不多,而且每次时间都不会很长,非常抱歉。”
丁老摆摆手,“我又不是要你跟着我干苦力,再说了画画是多么高雅的艺术,别一听说搭把手就好像要跟我去犁田一样。”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晚上郭启辞和翟轶提起,翟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他不能累到,还叫来帆子和佣人让他们一定要看好,郭启辞和丁老忙起来肯定会忘了时间。还不忘和翟夫人翟老打声招呼,整个翟家都被他叮嘱了一遍,连杨秀珍都没放过。
翟夫人和杨秀珍开玩笑说,这人结婚了之后就是容易变得啰嗦。他们家翟轶以前话都懒得说两句,说得好听叫酷,说得难听叫语言交际障碍。现在倒好跟个事妈一样,这种叮嘱他们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杨秀珍笑笑虽说这也太惯着自个的儿子,以后可别瞪鼻子上眼遭人嫌,心里却是熨帖得很。现在杨秀珍完全接受了翟轶,翟轶对郭启辞的关心爱护她都看在眼里,完全不用担心郭启辞会过得不好。唯一的牵挂也落了下来,杨秀珍也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忙碌自个的事,如今她不仅仅忙碌慈善基金会的事,还开始小打小闹的做些生意并去学习更多的东西,每天安排得满满的。生意运营得还不错,学习让她心中更加充实,这让她越发有自信。
丁老的临摹画作终于在三个月之后出炉了,郭启辞的肚子已经完全遮不住了,虽然才六个月,已经大得吓人,跟足月要生产似的。行走的时候跟个企鹅一样,晚上睡觉想翻身都需要翟轶帮他,身体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骨盆和腰以及大腿根,有时候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两个小宝宝还特别不听话,一动起来整个肚皮都在翻滚,好像在里面打架似的。
翟轶看他痛苦的模样,只能干着急,除了每天多抽些时间陪他毫无办法。这又不是病痛,不宜进行修复,郭启辞只能忍着。
丁老一直住在翟家,哪里不知道郭启辞的变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连一点诧异都没有,反而因为喜欢郭启辞,觉得这是个大好事。作为世俗中人,难免会觉得一段婚姻里有个孩子会让这关系更加牢固。
尤其翟家又是这样的大户人家,娶个男妻最为难的就是子嗣问题。郭启辞虽然拥有极高的修复天赋,可想未来必会在这上面有大作为,但比起背景雄厚的翟家来说,还是太单薄了。现在有了孩子,底气也能更足一些。至于是个男的还会生子,这种古怪的事不在丁老思考的范围内。
两幅画挂在墙壁上,完全一模一样。莫说帆子,就连翟老都有点傻了眼。研究了半天,愣是不敢肯定哪个是原画,哪个是临摹。
翟老不得不感叹,“你这临摹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了,竟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丁老一脸得意,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也不嫌本来就松动没剩下几个的牙都掉光。这幅画可谓丁老此生最骄傲的画作之一,看到旁人惊艳的表情,如何不享受。“我出手还有放空枪的?不过这也多亏了你的儿媳妇,要不是他提点了几处,我还真画岔了。这冯元奇果然是个人物,这幅画实在高明绝伦,我再怎么画得像,也还是无法和原作相比。”
翟轶搀扶着郭启辞坐下,虽然被两幅画所震撼,可至始至终都没有忘却照顾郭启辞。
郭启辞现在根本站不久,一会就受不了了。郭启辞知道怀孕生子辛苦,却从来不知道会这么难受,还好身边人一直照顾得很好,对他十分关心,并没有让他心理上承受不了。
郭启辞觉得缓过了些,便是道:“现在点睛吗?”
话一出,丁老和翟老眼睛都发亮了,丁老虽然是临摹高手,可没有对照的图画还是很难创作的,更别说是如此重要的点睛之笔,他还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与这幅画接触越多,越发对他期待起来,想一睹这只栩栩如生、极具气势的鹰的真正风采。
翟老有些担忧道:“你这样能行吗?”
郭启辞的脚现在肿得不像话,原来的鞋根本套不上去,现在都穿着大好几号的鞋子,每天晚上翟轶都会帮他按摩。而手也没从前利索,也有些浮肿,只是没有脚那么严重。
郭启辞笃定,“能。”
点睛练习已经成为郭启辞的日常,尤其现在身体不便,许多练习都无法进行,所以他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点睛上。尤其是知道这段时间丁老的画作就可以完成,更是不知道点了多少次。
翟老彻底没了疑虑,“那还等什么,上!”
翟轶将郭启辞从沙发上搀扶起来,让帆子把左边的画拿下。帆子望向丁老,丁老会心一笑,对郭启辞更加放心了。郭启辞从两个月前就很少进入画室,现在一眼就能瞧出真伪,虽说有些伤自尊,却展现了他对这幅画的熟悉程度。这孩子能点睛,绝对不是空口大话,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在他的作品上动土。
郭启辞提起笔,翟轶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全是信任没有一点怀疑。
郭启辞微微一笑,注意力转向图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沾墨而下。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