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一接到电话立马赶了过来,一看到修复好的图画,眼睛顿时发出异样光彩,整个人都为之一振。除了进门和郭启辞打了一声招呼,眼睛直接钉在了画上,半晌才发出一声响亮的赞叹,“好!”
千言万语全在一个字里,不管是图画本身,还是郭启辞的修复技艺,实在令人惊叹。翟老激动道:“一直久闻冯元奇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幅画实在是精妙绝伦,世间罕见杰作,能得一见真容实乃万幸,无价之宝,这绝对是无价之宝!只可惜鹰眼遗失,以现在的惊艳程度,点睛之笔不知道让这幅画不知会给人多大的震撼力。”
翟老无不遗憾道,画鹰如无眼,神韵根本无法体现出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俗画一幅。可这幅画就算没有眼睛,所带给人的气势和震撼都令人无法挪眼,若是点睛不知道会是如何模样,翟老心中难掩的激动和遗憾。亲眼目睹此画,真是幸也不幸。
看到过原画的郭启辞最是明白不过,“这幅画没有点睛至多能展现他本身魅力的百分之二三十,确实令人十分遗憾。所以我现在犹豫,是否要帮他点睛。”
翟老愕然,他很清楚郭启辞的性子,哪怕是有百分之百的确定,都不一定能让他有勇气去面对这样挑战。可现在竟是会有这样的想法,除非是很有把握,否则不说提连想都不敢想这样胆大的事,别说还说出来给他听。
“你能点睛?”
郭启辞一直盯着画作,正纠结着其中利弊,并没有注意翟老的语气。只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只是哪怕我和原作点得一模一样,也会使得这幅画不完全是冯元奇的作品。而且我点得再像也是有所偏差的,但是若是不点,这幅画的价值大打折扣,无法让人一睹他真正风采,实在可惜。”
若不是翟老定力足够,否则非激动的跳起来不可。画作越高明,这点睛之笔越难,若没有十足功力,根本无法点睛。多少名画家都不能保证这一笔能够妙笔生花,而不是毁了整幅画。可郭启辞竟是敢这么肯定,这孩子并不是莽撞之辈,这说明他非常有把握,他的修复术已经高明到如此程度?
翟老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你真的有把握?”
郭启辞这才反应翟老的不同,不由挠挠头,心里闪过一丝犹豫。可一想起他在空间里练习过的无数次,就连万能王都鼓掌叫好,评分破例为8分。郭启辞心中的犹豫顿时再也不见,充满了底气。
“是,虽与原作依然有些许差别,但是只要外人不知,绝对看不出是我点的。”
翟老捏着拐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孩子,你……”
“爸。”翟轶走了进来,半搂着郭启辞,让郭启辞把重量放在自己身上。“今天感觉怎么样?”
郭启辞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按道理翟轶现在依然还在上班才是,翟轶不是纨绔,而是一个大集团的决策者,哪能一直待在家中。
翟轶并没回答,旁若无人的抚摸着郭启辞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使得郭启辞的耳根都红了起来。虽然已经确定有孕两个多月依然有些不习惯大庭广众下展现肚子的存在感,还好翟轶并没有流连太久便转向翟老。
“爸,这事不行。”
翟老瞪大眼,“我什么都没说呢。”
“说了,就迟了。”
翟老噎了一下,最终叹了一口气。刚才要不是翟轶走进来,他估计就会怂恿郭启辞点睛了。郭启辞这孩子本来就有这念想,他一提这孩子肯定就去点了,还好及时制止住了。这幅画实在太珍贵,这可不仅仅是点睛这么简单的事。
“罢了,不管怎样,这都是冯元奇的作品,我们这些后人确实没有资格去动别人的画。只是太可惜了,这么一幅惊世之作,如今却无法展现最惊艳的一面给大家。”
郭启辞拉了拉翟轶的手,以为翟轶不同意是不信他,一脸着急道:“轶哥,我真的可以。”
翟轶放软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
郭启辞顿时不解,“那你怎么……”
翟轶摆手打断认真道:“有些事并不是可以就能做的,鹰的神韵在于眼,是他的灵魂所在。不管你点睛得如何精彩,如何能与原作者媲美,都不会让人满意。若是外人得知,到了那时候不管你点得有多精彩,都会使你饱受争议,因为你不是原作者,因为你还没有爬到被人仰视的高度,注定会被人质疑甚至辱骂。我希望你能成为最优秀的修复师,但是不希望会因为这个给你带来困扰,让这事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
郭启辞沉吟,他这段时间确实只顾修复图画,并没有去想那么深,现在有翟轶提醒,确实是他想得太简单了。这幅画哪怕没有眼睛,只要展现在世人面前,绝对会引起轰动,那么那时候就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这种出风头的事虽然谈不上百害而无一利,甚至对有些人来说是个大好事,但是于他来说绝非好事。一是他性子不喜,二是肚子,三也是最重要的,很大可能会影响到他以后的修复之路。
虽知道这个理,郭启辞依然忍不住道:“只可惜了这幅画。”
郭启辞看过冯元奇的资料,这位传奇人物对自己要求很苛刻,这也是他没有什么画作留下来以及被贬的原因之一。
冯元奇他倾尽一生钻研画鹰,每每创作只要稍稍不满便撕毁画卷。若是后来画作比之前要好,还会去把之前的画作撕毁。因此他留下的画作极少,还因此得罪了权贵。起初有靠山的时候,对方不在意他这一举动,只要能欣赏到他的图画,其他任意。可后来靠山倒了,处境就艰难了起来,最终离开皇宫流落民间。
流落民间更无人拘束,所留画卷更是少之更少,又加上后来的损坏,目前只发现剩下这一幅。不愧是冯家人努力保存下来的图画,可真称得上绝世经典。
翟轶不以为然,“不可惜,点睛依旧。”
郭启辞诧异,“啊?你刚才不是说……”
“对啊!好,就这么办。我怎么把那个老家伙给忘了!”翟老突然大声道,打断了郭启辞的话。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郭启辞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帆子却听了出来,一脸兴奋火急火燎的边冲出去边喊道:“我这就去请丁老。”
翟老失笑,“这个帆子,真是个急脾气。”
话是这么说,却一脸赞赏。
郭启辞更疑惑了,“这个丁老是谁啊?”
翟轶道:“临摹高手,他临摹的图画可以以假乱真,从前不知道骗了多少行家。你虽不便直接在原作上点睛,可在临摹的画上点睛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这么一来,即可保存原作独一性,又可一展原作风采。”
“这个主意好!”郭启辞眼睛一亮,心中的那点遗憾也彻底散去,激动不已。
翟轶嘴角微微勾起,“现在觉得舒坦了?”
郭启辞傻笑挠头,这段时间因为点睛的事已经让他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翟轶拍拍他的后背,“先去休息,现在最关键是养好身子,一会医生会过来帮你检查。”
正一直认真盯着图画的翟老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今天可以照b超了吧?”
郭启辞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因为怕对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有照过。可现在肚子已经微微凸了起来,要不是因为现在是冬天,穿的衣服很厚实,否则很容易看出异样。
翟轶点头道:“嗯,今天照照看看胎儿情况。”
“正好一会我把照片带回给你妈瞧瞧,过几天就过年了,你们直接搬回老宅吧。这学上不上都没关系了,以启辞现在的技艺,去上学反而耽误了时间。不过这事看启辞自个咋想,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翟老见过郭启辞的修复技艺,一直觉得他去上学是耽误时间。这修复术不同其他,并不是高等教育可以培养出来的,还是需要师傅手把手带出来。郭启辞虽然现在没有师傅,可自身已经达到做师傅的级别,可以从实际修复中得到经验逐渐进步,再去学那些基础性的东西,确实是浪费时间。
不过翟老心里是这么想,却从没有对郭启辞的决定有任何异议,只会适当提醒几句,不会干扰他的决定。
郭启辞其实并不是去大学上课的,而是去锻炼怎么和人相处,以及在此体验大学生活。现在计划有变,确实不需要执拗。一个学期的大学生活,已经让他体会到从前不同,还交到了朋友,这已经足够了。
“我下个学期就办休学吧,以后上不上我再好好想想。”
始终是不忍心彻底隔断,上辈子没能拿到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是他的遗憾,这辈子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能够拿到。对于很多人来说兴许这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可因为没有这两个证件,上辈子找工作一开始就被拦在门口,而且总觉得低人一等,这给郭启辞的印象太深了,因此对这东西异常执拗。
翟老点头道:“你自个打算好就成,现在最关键还是保养好身体。修复图画也可以继续,这东西一断手就生疏了,所以能继续还是继续,哪怕看看相关的书籍都成,只是这种高难度的就不要继续了。”
郭启辞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自从查出郭启辞怀孕,这处房子以及老宅早就单独弄了一个房子作为检查室,把所有相关仪器都准备好了,老宅还有设施非常完善的产房,简直可以做个小型的产科医院。
医生在郭启辞的肚子上涂着冰凉又有些黏糊糊的东西,让郭启辞不由打了个寒颤。而那探头在微凸的肚子扫来扫去的时候,郭启辞总忍不住想笑。
为了避免尴尬,翟老并没有在屋里,而是在屋外赏画等待结果,翟夫人一听要给检查,也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和翟老一起在外边等。看到那幅‘鹰’的时候,也激动得差点忘记了自个是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