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目光如电,冷静地看着陆讷,然后轻轻地抬手,将麻辣烫也丢进了垃圾桶,“陆讷,别再让我看到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陆讷先是一愣,然后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什么乱七八糟?苏二你给我说清楚?”
苏二的嘴角微微下撇,下巴微抬,神情倨傲。
陆讷忍着怒气说:“时榆是我打从穿开裆裤时就一块儿玩的兄弟,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你发什么神经?”
苏二的眼神暗了一下,站起来,往卧室走去,“当初你也说我们之间冰清玉洁天地可证。”
陆讷一下子被噎住,跟在苏二屁股后头,瞪着他的背影,“苏二你丫别事儿逼啊,什么事情怎么一过你脑子就充满龌龊,你是中二期滞后还是更年期提前啊……”
陆讷跟到洗手间门前,嘭一声,差点儿没被门板儿碰了一鼻子,正干瞪着眼睛。洗手间的门又打开来了,苏二探出头来说:“我,苏漾苏二少,极其厌恶你那清清白白的兄弟陈时榆,真心的。”
说完,又嘭一声关上了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苏二没有留宿,洗完澡穿上衣服就走了,两人弄得有点儿不欢而散的意思。陆讷挺郁闷,他就弄不懂了,这是干嘛呀,怎么跟女人似的,说变脸就变脸。尤其是看到垃圾桶里的鸭血粉丝和麻辣烫,一点一点地凉掉,糊成一团,上面浮着一层白色的油脂,更觉得糟心。
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写新剧本,写写删删折腾了俩小时,没什么进展,最后将笔记本啪一合,站起来到阳台抽烟。
苏二难得回了苏家大宅,他平时不住这儿,虽然苏缺大部分时间也不在这儿,但只要一想到要跟那个脑回路迥异的移动冰山在同一屋檐下,他就觉得自己的胃被推土机压过似的难受。
刚将车停妥,就听见从屋里传出惨绝人寰的哭声,苏二的太阳穴跳了跳,黑着脸走进去。从英国回来后,苏二就把他那便宜外甥扔这儿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跟苏缺都几乎是佣人带大的。也不知道苏家是不是缺德事儿做太多遭了报应,反正苏家男人没几个是能正常长大的。
走进屋,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华丽的西班牙刺绣古典沙发上,他那个叫aron的混血儿外甥裹着一条armani的羊绒薄毯嚎得伤心欲绝,旁边的保姆、佣人满头大汗,手上拿着奶瓶、玩具手足无措,看起来下一秒就想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从窗口扔出去。
苏二的鞋底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苏先生……”保姆是新来的,小孩儿原来的保姆不愿意跟着来中国,苏二就让人在国内又找了一个,三十六七岁,长得干干净净的,此时在苏二静寂的目光下,连死的心都有了。
苏二的目光落到满脸淌水的小孩儿身上,原本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孩儿倏地止住了哭声,一双蓝汪汪水盈盈的眼睛盯着苏二。保姆顿时神情一松,苏二脚步一转,往楼上走去,才走出三步,身后顿时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苏二的眉头一蹙,不得不重新停下脚步,刀片儿似的眼神盯着保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这只小崽子闭上嘴巴,立刻,马上。”
他的话音刚落,小孩儿的哭声就停止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苏二,睫毛上海挂着晶莹的泪珠。保姆连忙解释说:“苏先生,其实小孩子特别敏感,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会不适应,特别需要亲近的熟悉的人在身边,你看,他一看到你,就不哭了。”
苏二扭过头,“你是说我长得像他妈?”
保姆瞬间紧闭嘴巴,恨不得将自己揉成一张面巾纸扔垃圾桶了。
苏二考虑了一会儿,改变了行进方向,走到沙发旁,坐下,与小孩儿互相木无表情地对视了半晌,然后小心地拎起armani羊绒薄毯的一角,盖到小孩儿身上,说:“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停了停,他继续说,“第一,我知道你很伤心,你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你那倒霉的爸爸妈妈,但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长大的,而且我觉得我活得还不错,没有自闭抑郁,仇恨社会,至少在苏缺德把你扔给我之前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你的问题应该也不大,至少你身体里有一小半儿是苏家人变态而强悍的基因;第二,我觉得你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都在平均水平线上,苏缺如果乐意,可以将你往奥运选手那方面进行培养;第三,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吗?所以如果你敢再嚎一声,我保证会把你塞进保险柜里,上三道锁。”
他说完,没有看看保姆和佣人一副快要晕厥的表情,再次与小孩儿互相用力地对视几秒。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就在他起身的刹那,小孩儿忽然伸出手,抱住了苏二的右腿,仰起天使般的脸蛋瞪着眼睛看着他,两秒钟之后,他的嘴角可怜兮兮地往下撇,预示着一场无人能阻止的痛哭秀拉开了帷幕。
苏二的身子一僵,脸部迅速地扭曲了一下,咬牙切齿又语带恐慌地说:“把他给我拖走——”
苏二连续两天没在陆讷面前出现,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从身体到内心都散发着“我在不高兴”的信息,习惯了苏二每时每刻的骚扰和疲劳轰炸,陆讷一时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不过面上不动声色,两人心里进行着一场势均力敌的拔河。
陈时榆的电话倒是先来了,刚好是在陆讷去“新星”的路上,陈时榆那边儿好像在拍戏,背景音是片场特有的杂乱,陈时榆一开口就是道歉,“那天我有点儿太激动了,反应过度了……就是有点儿突然吧,太突然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