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让我劝她,我该怎么说?陶灼真的太苦恼了,她爸妈都劝不住,该说的肯定都说了,我都能想象到她怎么让我挂电话。
怎么张嘴拦人都觉得心虚,仿佛一开口就会被陶且唯的正义之光给直接蒸发。
她是自己申请,还是医院直接抽调?厉岁寒问。
说是自己写了申请书,之前就申了,没跟我哥说。陶灼回答。
劝不动。厉岁寒说。
陶灼苦着个脸。
能劝动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写。厉岁寒看着陶灼,与其跟着一大群人拦她,不如你鼓励鼓励她吧,打打气,也更有信心。
但是你说有没有可能,陶灼试探着说,她当时写的时候挺激情,然后写完也有点儿后悔,结果现在真抽上了,又不好意思不去,等着多几个人劝劝她把台阶架起来,她才好顺坡下来不去了
陶灼连说带比划地假设一大堆,话还没说完,厉岁寒就看着他笑起来。
笑什么啊。陶灼很郁闷。
小人之心。厉岁寒朝他招招手,陶小人撇撇嘴,过去让他抱在身前坐着。
如果是我的话,你会不会让我去?陶灼摸着厉岁寒的胳膊问。
不会。厉岁寒想也不用想,直接开口。
那我要是非要去呢?陶灼又问。
你去不了。厉岁寒摸摸他的脑袋瓜,动了这个念头我就会把你锁在家里,当条真小狗。
哇,你还说我小人之心!陶灼夸张地大喊,心里却并不觉得怕,还有些甜丝丝的,别过脑袋去亲厉岁寒,我也不想让你去。
磨蹭了一会儿,厉岁寒拍了拍陶灼的背,示意他干正事儿。
陶灼把手机够过来,又叹了口气,说:咱们三个男的也是无语了,摞在一块儿还没我姐有觉悟。
陶且唯没在电话里多说,陶灼刚喊了声姐,她就直接问:你哥让你打的吧。
啊。陶灼答应一声。
别费口舌了,晚上来家里吃个饭,你爸妈你哥都来。陶且唯应该是在收拾东西,乒呤乓啷的,陶灼还听见她老妈在喊唯唯。
可是我明天隔离才到日子。陶灼看看时间。
你没事。陶且唯爽利地说,当新冠是块表啊?踩着12点解除。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陶灼听见陶且唯轻松的语调,心里一下子更难受了,我哥都要不能活了,姐你不想想他也想想叔叔阿姨吧?你这说去就去家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这就不能活啦?陶且唯直接乐了,你也太看不起你哥了,槿市已经派过去四批了,那么多家庭,人家都能活就他不能活?
你陶灼被噎得接不上话。
行了,我时间有限,晚上见面说。陶且唯笑笑,被你们咒来咒去的,万一真成了最后一面,好歹得多看两眼。
陶灼简直要抓狂了,啊一声皱着脸歪倒在床上:你赶紧闭上嘴吧! 半个月没出门了,日常没什么感觉,傍晚要出发去陶且唯家前,陶灼对着镜子捯饬发型,怎么都觉得有点儿过长了。
我好像个野人。陶灼忧伤地说。
厉岁寒把他额前的头发都拨到脑后,给他扣了顶帽子,搭配上合适的围巾和外套,再让他戴好口罩和手套,往他兜里又放了张新口罩。
陶灼像个小孩,张着胳膊让厉岁寒套来套去,等两人都拾掇好,牵着厉岁寒的手出门。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上去?到了陶且唯家楼下,陶灼问厉岁寒。
陶且唯那句最后一面杀伤力太大了,关键是谁也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陶灼就很想让让陶且唯见见每个家里人。
想一出是一出。厉岁寒笑着给他拉上口罩,这种时候我过去添乱,你哥真是要爆发了。
陶灼心里一酸,抱了抱厉岁寒。
去吧,劝不动就支持她,别让她明天出发了,一屋子人还全在反对。厉岁寒说,晚上回家陪陪你哥。
我哥还不知道晚上回不回呢。陶灼嘟囔着下车,回家陪我妈吧,她估计眼睛都能哭瞎。
老爸老妈他们已经先一步过来了,陶灼进了陶且唯家,老妈立马喊着灼灼迎过来。
陶灼发现自己估计都用轻了:老妈和陶且唯的妈妈全都是眼圈通红鼻头通红,两个老爸在沙发坐着,看着还能有说有笑,那眼底的情绪也根本压不住。
陶灼一一打了招呼,示意老妈先别离自己那么近。他从兜里掏出另一张口罩换上,在客厅一角坐下,解释自己其实明天才出隔离,还是谨慎点儿好。
老妈愣愣地看他两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抖,转脸捂着嘴。
小灼来了?陶且唯跟个王熙凤似的,人还没出来,先喊了一声。
姐。陶灼眨眨眼,都有点儿不敢认。
陶且唯比上次见到瘦了些,皮肤很不好,眼窝都深了,挂着两个黑眼圈,颧骨附近还有点儿爆皮。
你这也太憔悴了,跟在老北风里吹半拉月一样,他咧咧嘴,去了不得给人家拖后腿啊?
护目镜勒的,不碍事。陶且唯笑笑,我跟你哥学炖汤呢,来尝尝。
陶灼一看陶且唯这个状态就知道,今天不管谁来劝,哪怕一屋子人给她摁住也没用。
她是真的想去。
进了厨房再看陶臻,陶灼心疼得都说不出话,只觉得他跟陶臻真是亲哥俩儿,他以为自己够像野人了,陶臻比他还野。
除了青春期,陶灼几乎就没见过陶臻不刮胡茬的模样,头发也毛躁,一点儿意气风发的模样都没了,眼睛里都是血丝,像头缺食少觉的狼在死死压抑自己,苦闷又烦躁。
陶灼这根墙头才瞬间又倒了,他小声问陶且唯:必须你去么?你不是儿科么?
没听说过儿科是万能科室么?陶且唯配合着也小声说,这证明你姐业务能力超群。
正在切莴苣的陶臻闻言直接把刀往案板上一拍,狠狠地望过来,话是对陶灼说的,眼睛却死盯着陶且唯:对,你问她,问她怎么想的,医院抽调的本来是别人,她主动去跟人换。陶且唯,你心里到底拿不拿我当人?这是你脑子一热就去顶的事儿么?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哥。陶灼忙冲陶臻打手势,让他小点儿声。
陶臻叉着腰呼出口气,又开始咣咣切菜,客厅里竟然默契地没人过来劝架。
不是脑子一热。陶且唯跟陶臻比起来平和多了,她过去掩上厨房的门,认真向陶灼解释:抽中的同事怀孕了,我本来就在备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