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都没了。小妹摆摆手。
陶灼和厉岁寒对视一眼,陶灼不由自主,又一次屏住呼吸。
新冠真的是在一天之内,拉响了全国的警钟。
那天晚上陶灼没有回家,他本来只想跟厉岁寒吃顿饭就走,厉岁寒洗澡的时间,他窝在沙发上看刷微博,接了齐涯一个电话。
等厉岁寒再出来,陶灼已经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全扔进洗衣机,一手握着杯板蓝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站在客厅中间愣着脸看视频。
怎么站着?厉岁寒问。
有个人只在武汉车站中转了几十分钟就确诊了,陶灼神色茫然地抬起头,有些语无伦次,齐涯他爸说武汉其实已经死很多人了,也感染很多人,但是压下去了,感染了治都治不好,昨天他们还搞百家宴邻市有三个确诊了,都有武汉接触史
厉岁寒正要转身去厨房看家里还有什么能吃的,闻言顿住了脚,转身朝陶灼面前走。
别别你离我远点儿!陶灼转身就朝墙角走,这次突然的疫情带给他的情绪和压力是叠加的,前面的舒缓很轻松就被网上的新闻又掩埋下去,我让我姐问问怎么测这个,明天我就去测,跟齐涯一起去。
要测现在就去。厉岁寒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别别别!陶灼赶紧又转过来,跟在厉岁寒后面追了两步,我现在不行你等我缓缓,我不行我还没准备好,我
他嗓子都紧了,厉岁寒皱着眉停下来,转身看他,陶灼又朝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我没那么寸,但是万一陶灼张张嘴,心口空荡荡的直往下坠,又苦又沉。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活了二十四年,还是第一次将死亡与自己挂上钩,原因还是如此的突然且未知。
都怪我妈和我小姑。陶灼突然一阵心烦,他转过身嘟嘟囔囔,感觉无比的郁闷和委屈,一口气把板蓝根灌下去,还踢了一脚沙发,瞎折腾什么啊,我还没活够呢,还没挣钱给她花就把我往坑里推,还让我赶紧回家吃饭,回家传染她?网上那个隔离的东西就是个大玻璃筒,人在里面绑得像个猪,动都动不了,我凭什么要去受这个罪啊
陶灼。厉岁寒没跟卓晴晴相过亲,虽然明白看眼下这架势,这个肺炎应该挺严重,他担心陶灼,却并不能想通陶灼怎么会吓成这样。
他只能先安抚他,过去把他扒拉过来,才发现陶灼的眼圈已经红了。
至不至于啊,厉岁寒没忍住笑了,刮刮他的红鼻头,那女孩儿都好好的,你瞎琢磨什么?
你离我远点儿!陶灼别着脖子往外推他,本来就气得难受,厉岁寒根本不理解,还敢来激他,跟她吃饭的是我又不是你,等我传染了你也跟着传染,咱俩一块儿死在你家,你就
他话没说完,后脖子倏地一紧,厉岁寒把他的脑袋捉回来,不由分说就在他嘴唇上吻了下去。
洗发水与板蓝根的气息湿漉漉地氤氲开来,有关新冠的新闻还在手机里严肃地播报着。
那就死。厉岁寒轻声说。他离开陶灼的嘴唇,又很缱绻地吻了吻他的鼻梁。
第41章
厉岁寒亲完他, 若无其事地将电视打开转到中央台,听着疫情专题的新闻播报, 转身去厨房做饭。
陶灼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回过神,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生气, 只好红着脸大叫:真是够了!你自己去死!我还想活着呢!
厉岁寒大笑起来,让他去厨房自己端水果吃。
陶灼吃着水果跟家里说这几天不回去了,两分钟过去, 老妈老爸和小姑的电话轮着打过来, 把他接得焦头烂额
老爸老妈这老两口不在上网第一线, 身上多多少少也有着广大中老年群体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的自信,好像承认一下对时疫的紧张有多丢人似的。
陶灼费了半天口舌,先跟老爸说清楚现在的情况, 又冲老妈连吓唬带磨叽, 最后还发了个小火,才让老妈唉声叹气的同意他在外面隔离。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马上年三十了都。老妈忧心忡忡地问。
钟南山让我回我再回。陶灼心想还过年,我先能过去再说吧!
等到小姑的电话接起来, 开始语气还挺镇定, 和蔼地问陶灼怎么样。说着说着她就自责了, 直说姑姑真的不知道, 灼灼你别怕,听说这个只传染老年人的,要染也是姑姑先染。
陶灼自己慌得半死,结果还得反过来安慰小姑, 真是又气又想笑。
说到最后,他都没心力幻想自己感染后要怎么处理后事了,只叮嘱小姑别天天带着浩浩往外跑了,出门一定要戴口罩。
挂完电话他接着听新闻刷微博,关系不错的朋友同学都在互相发消息聊新冠,互相分享最新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各种消息。
陶灼看着网友们抱怨家里老头老太太一点儿不听话,晚上还要出去跳广场舞,苦中作乐地想被自己这么一吓,老爸老妈至少会老老实实的。
然后他将那些可怕的吓人的新闻,全都咻咻咻转发给厉岁寒。
他也不知道厉岁寒是真的不当回事,还是为了让他觉得放松,表现出不当回事的样子。
但这时候厉岁寒不当回事,只会把陶灼给吓死。
厉岁寒的手机一直在茶几上震,陶灼窝在沙发里用眼角偷瞥,除了自己不停的发消息,各种联系人和群也是排成了长队,中间还穿插着好几个电话。
陶灼从他接电话的语气里判断,有朋友的,也有工作室和合作伙伴的。
接完以后,厉岁寒的态度明显没有刚才随意了。
锅里煲着粥,他出来跟陶灼一块儿听新闻,一一点开陶灼给他发的链接,陶灼抱着个靠垫窝在旁边,连讲解带夸张地吓唬他。
电饭锅的提示音响起来,厉岁寒放下手机站起来,云淡风轻地说:买点儿口罩屯着吧。
陶灼舒了口气,莫名的还有点儿想笑。
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厉岁寒的本性这就是个大尾巴狼,一天就会装。
哎。陶灼往前秃噜秃噜,伸直了腿用脚趾头蹬厉岁寒的膝盖窝儿,故意用眼角看他,后悔了没?怕了没?
嗯?厉岁寒反手捞住陶灼的脚踝,从上往下看他。
被我传染是不是得抓瞎?陶灼往回扥了两下,没成功,倒像被厉岁寒抓着脚拖了起来,你再过几天可就奔四了,妥妥的易感人群哦。
厉岁寒笑了,知道陶灼这是逮着机会要挤兑自己,用食指在他踝骨上叩了两下,说:有点儿亏了,是吧?
反正赚不到哪儿去,我得在你这儿吃上一星期的。陶灼胳膊一扬,仰在沙发上,像条赖皮虫。
那怎么办,不然你还是走吧,趁病毒还没反应过来。厉岁寒说。
行,你撒开我。陶灼憋着笑抖抖脚,在这儿多赖一秒我都不是人。
厉岁寒保持着这个倒拎人的动作看了陶灼好一会儿,突然把他膝盖一折,另一只手撑着沙发靠背,整个人就这么俯了下来,停在陶灼上方。
陶灼的眼皮哆了一下,眼珠子朝旁边滑开。
你怎么厉岁寒欲言又止。
我怎么?陶灼的眼珠子又斜回来,离我远点儿啊,别老想着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