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捧着手机笑着蹬他的床板。
最后还是安逸去问了闻野,说陶灼没看出你那个朋友情绪哪里不好,琢磨半天了,他是怎么了?
闻野的回答不出安逸所料:分手了。
闻野那头打字飞快,安逸刚截完图甩给陶灼,他噼里啪啦又发来几句:谈好几年了,毕业以后跟家里出柜就不消停,他那个对象差点儿被家里送去戒同所,折折腾腾的,过年那阵儿彻底断了。
陶灼和安逸一阵唏嘘。
出柜、家人、戒同所,这种词汇带给人的压力是无形的,拥有再理性客观的家庭氛围,面对这些词儿都打心底怵得慌。
所以几年以后,陶灼豁出颗真心跟厉岁寒告白的时候,估计是太紧张,他傻不愣登的跟厉岁寒保证:你别怕,我家里不会送我去戒同所,送了我也戒不成。
这些东西都不能想,想一想陶灼脸上都蛰得慌。
憋闷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抿抿嘴开始控诉:你也知道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喜欢你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脸也不要了,追你,追不着,冷静下来回头想想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喜欢你的时候我是真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了也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真的不喜欢你了。
喜欢你干嘛?一点儿落不着好。
陶灼嘴里细碎小声的叨叨着,厉岁寒望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抬起一只手。
陶灼吓一跳,以为他要揍自己,刚要来个战术后仰,厉岁寒修长的手指已经探进他耳后,虚虚捉着他的脖子,用拇指在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像在调剂一个开关。
就这么个没有表情的动作,却让陶灼瞬间把什么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他愣愣的瞪着厉岁寒,嘴唇和耳后被触碰的麻意不受控的放大,扩散进脑子里,无比鲜明的灼烧起来。
陶灼耳朵根儿软,不禁碰,尤其禁不住厉岁寒。
厉岁寒的嘴角牵起来,他收回手看着陶灼,说:撒谎。
第18章
陶灼目瞪口呆的站了会儿,撒谎两个字一出来,他一时间也说不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烧进脑子里的那股麻热,正迅速朝脸上蔓开,太阳穴直发紧,有点儿像被兜头甩了两个耳光,还带着响儿,啪啪的那种。
厉岁寒偏偏头打量他的反应,正要说句什么,就见陶灼抿抿嘴,回过神来,一点点皱起了眉毛。
生气了?
陶灼这人没什么脾气,对谁都温温和和,大家也都喜欢他,他表达不愉快的反应非常有限,比如眼下这种表情。
我厉岁寒站直了朝他伸手,字儿还没冒囫囵,就被陶灼一甩手背挡开了。
有意思么?这句质问冒出口的同时,陶灼眼圈猛地一红。
感觉到眼窝的热度,陶灼顿时有点儿受不了,在心里啊啊啊的冲自己咆哮不要这么娘炮!垂下眼皮浅浅地吸了口气,他没再说话,也没看厉岁寒,转身大步走了。
啊哦。贝甜捧着烤红薯趴在车窗上,面无表情地把嘴巴张成圆形。
厉岁寒皱皱眉,他朝后靠回车身,刚刚碰过陶灼的手微微蜷起来,拇指从每根手指的指节上一下下抵过去,他重复着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望着陶灼的背影斟酌。
结果陶灼飞毛腿一样走出去几米,突然又停了下来。
厉岁寒手上的小动作随之一顿,陶灼一尥蹶子转过来,冲他咆哮:你是不是有病!
正好一个阿姨牵着狗从旁边经过,被陶灼这嗓子吼得哎哟一声,一人一狗同时吓得一歪。陶灼又忙冲人家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厉岁寒:
厉岁寒被他这一出弄得直想笑,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儿。
陶灼跟人道完歉就走了,他靠在车上抽了根烟,贝甜趴在车窗上陪他,消灭烤红薯。
好吃么?厉岁寒问。
上次的比较甜一点。贝甜比较了一下。
你喜不喜欢陶灼?厉岁寒又问。
贝甜点头。
厉岁寒笑笑。
但是他不喜欢你。贝甜接了句。
厉岁寒无奈地瞥她一眼,把烟头弹到地上,绕去驾驶座拉车门:你懂个屁。
陶灼一路心烦无比地回到家,豆豆冲过来迎门,他有气无力地撸了把狗头,连狗臻都没喊,换了拖鞋就朝房间走。
小狗回来了?老妈盘在沙发上看电视,扬声喊他,吃饭了没有?
我不饿。陶灼随口答应一声,房门就咔的被阖上。
陶臻从厨房探出头,跟老妈面面相觑。
你弟怎么了?老妈问,挨骂了?
我去看看,妈你看着点儿锅。陶臻洗洗手,摘下围裙直接去拧陶灼的房门。
陶灼连外套都没脱,正大字型躺在床上发愣。
怎么了你,陶臻过去踢踢陶灼的脚,在床沿坐下来,搓了把他的腿,死样活气儿的,这几天看你都不正常。
哥。陶灼的眼珠动动,从天花板转向他哥,想了想,一震屁股坐了起来。
哎!陶臻朝后避了一下,拽着陶灼的脚踝给他助了下力,都什么动静你。
我问你,假如,陶灼蹬蹬腿把陶臻的手甩开,严肃地盘在床上,假如当时你追陶且唯的时候,她没答应你,然后过了两年,突然又来找你,说想跟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陶臻朝陶灼肚子上瞅,怀孕了啊?
我正经的!陶灼差点儿要锤他。
陶臻哈哈笑,一条胳膊往后一撑,另一条架在曲起的膝盖上,盯着陶灼,说:所以是为什么?
陶灼耷着眼拽自己的袜子,拽下来后朝陶臻身上扔,陶臻一抖膝盖避开,反手朝他胳膊上抽一巴掌。
理由大概是,那时候没喜欢,隔了两年想想又喜欢了。陶灼搓着胳膊说。
就后悔了,是吧。陶臻搓搓脑门儿,那这证明咱魅力大啊,你不该觉得美么。
我美不起来。陶灼叹口气,又仰面朝天的瘫倒在床上。
陶臻捋着头发打量他:不喜欢了?
不想喜欢了。陶灼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陶臻没说话,他明白陶灼嘴里这人肯定是一男的,要是个姑娘他还能开开玩笑劝两句,同样的事儿搁在不同性别上,即使是他这个亲哥心里也得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