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像是受惊过度,嘴唇都是白的。她在阮奕身边的空位坐下,轻轻发抖着端起水,咕咚灌下去一大口,然后急促地吐出一口气。
她说谢谢,谢谢你们。
没事。阮奕对童彤说,再给她倒杯水。
女孩握着她刚刚喝过水的杯子,这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用的是你的杯子是吗啊,对不起
她赶紧站起身,接过童彤倒水的玻璃壶,给阮奕又倒了一杯。
小姐姐,你吃点东西吧,压压惊。何迅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你是一个人来玩的吗
女孩摇摇头嗯,其实我家就在这附近的村子里。我是今天刚回来,想说来这儿转转
真的,你是本地人啊何迅立马笑了,那你看看我们这桌菜点的怎么样
很好啊。都是你们自己点的
不是,是我们一个朋友。他是本地人,跟我们说这儿的鱼丸特别好吃。
一言一语,女孩的情绪可见的慢慢平复了下来,还笑了笑嗯,我弟弟就特别喜欢吃。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让你们家人过来接一下你吧。童彤说。
虞子衿也帮腔。
嗯。女孩点了点头,柔柔地说,我给我弟弟打个电话。
好温柔啊。虞子衿小声对童彤说,我心都化了。我要是男人,今后就想娶这样的老婆。
何迅听到了,震惊地盯着她你为什么不能期待自己变成一个这样的老婆
虞子衿比了个手刃劝你珍惜你的后脑勺,别让它被我削秃噜毛。
就听见那个女孩对着电话说弘宇,我回来了,在白浪岛。你能过来接一下我吗
何迅嗯哼
童彤瞪大了眼。
虞子衿小姐姐,你叫什么
女孩眨了眨眼邱采。
十分钟后,邱弘宇骑着小电驴赶了过来。
为了避免给邱采造成什么二次伤害,几个人都没有把这事说得很严重,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或许亲人在身边,那种感觉还是跟别人不一样。邱采抱着手臂,脸上露出了一些惶惶不安的忐忑。
夜风里,她缩了缩脖子,微微地发抖。
姐,你冷吗邱弘宇有点懊恼地揪了揪额发,我没带外套。
我们有。何迅赶紧说。
他们出来玩的时候都带着外套,但男生普遍耐寒一些,感觉不出冷。女生都穿着外套,三个男生都没穿,他们的外套放在一把空着的椅子上。
邱采从里面拿了一件谢谢。我回去就洗干净。
不用。阮奕说。
是你的呀。邱采柔柔地冲他笑了笑。
说话间,邱大哥的车到了。
童彤让老板把没吃完的打包,刚才我们加的菜,做好的都打包,没做好的退了。
行。
他们回到家,把菜放进冰箱,准备明天早晨热热吃。
阮奕揉了揉眉心我去洗澡。
嗯。何迅说,你洗完喊我
你去外面那间浴室洗。
我昨天不就在你房间里洗的吗,怎么今天就不准了何迅满脸问号,非要让我挤邱哥。
阮奕转身上楼了。他住在二楼,跟何迅,邱弘宇在一层。他住的房间类似于主卧,里面套着一个小浴室。何迅和邱弘宇的房间没有这个,都要去共用卫生间里洗漱。
阮奕打开花洒,在噼啪的水声里,隐约听见外面摔炮一样的雷声。
洗完澡,推开门,他顿住了。
邱采坐在他的床上。
第68章
邱采本来歪着头在看墙上的壁纸,看见阮奕出来了,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冲他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去年回来,还是弘宇住在这间房子,我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阮奕说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我准备去洗衣服了。邱采指了指脚边放的衣筐,你有什么要洗的吗,我帮你带过去。
不用了。
邱采笑了笑,指着壁纸说这还是当初家里盖房子的时候,我给他挑好了寄回来的。
壁纸上印着老虎和蕨草,间或铺开幽蓝的藤蔓和暗红夹着雪白的双色铃兰花,像身在丛林,有种充满了设计感的野性美。
阮奕问你跟你弟弟关系很好
亲的兄弟姐妹,关系也有亲疏远近。在其他人的房间,阮奕就没看到这样的壁纸。
嗯。邱采好像想到了什么挺好玩的事,扑哧笑出声,给你看张照片。
她打开手机。
那个照片不是用手机照的,而是手机拍下了曾经的老照片。邱弘宇应该只有十一二岁,顶着一个印着大红牡丹花的搪瓷盆子站在门口,表情很臭,脸上青青紫紫的,腮帮子肿的老高。
这是以前有一回,他知道学校里有个小流氓老缠着我,偷偷过去找人打架。结果闹大了,老师把我妈妈喊到学校。我妈气得不行,回来就让他出去罚站。
邱采凑近了,把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指着照片对阮奕说看,这是我。
女孩端着一个碗,弯着眉站在邱弘宇面前,长长的连衣裙在风中摆开。
他不认错,我妈妈饭都不让他吃。我偷偷扒了点菜,出去给他送饭。他一开始还不乐意吃。
阮奕看见照片的左下角用红色记号笔写了个15。
邱采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那天刚好是我15岁的生日,我就找了我们这儿会拍照的人,想照几张照片留着做纪念。这张是他随便拍的,但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阮奕想起邱弘宇之前说过,邱采初中毕业之后就出去打工了。
如果她是正常年龄上学,那应该就是在这一年。
阮奕没说话。
雪白的灯光下,他长睫微垂,手指从壁纸的一角划过。
半晌,他说我听说你初中成绩很好。怎么不继续念书
邱采微微一笑弘宇说的吧。当时家里挺困难的。我的学习其实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好。
她端起衣筐,走出了房间。
走上楼梯,忽然一顿。
陆炳辰靠在楼梯口的栏杆上,不知道站了多久。听见动静,他似笑非笑望过来。
那个目光,像是一把森冷的尖刀贴在她的脊梁骨上。
邱采浑身都僵了。
她看不懂这个人的眼神。明明像是平静,却让她止不住地想要发抖。这些年,在外面,她和很多个公子哥打过交道。那些人虽然不好应付,但她从没有过这种脑子嗡嗡恨不得想逃走的恐惧。那个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她。
邱采抓紧栏杆,强迫着自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