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是怎么死的,啊?
这话从口中说出的一刹那,阮奕忽然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曾经,在他被陆炳辰的未婚妻找上门的时候,他没有哭;在陆炳辰说出那段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狠狠碾碎的话时,他也没有哭;甚至,在他那天看着阮意浓对着陆炳辰自称妈妈,在他终于知道陆炳辰是怀着怎样恶毒的目的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仍然只是让泪意浮上,却没有让泪水流出。
但这一刻,无法干涸的眼泪失控般地从眼眶涌出,他控制不了眼周的肌肉让它们绷紧,控制不了神经的末梢让它们不要濒死一般抽搐。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手指,放在把手上,往下一压
打开门,走出去,把那个玩弄羞辱了他两世的人的声音,从他的世界里彻底除去。
阮奕轻轻地说:陆炳辰,我们没有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迟到很久,对不住大家,非常羞愧的作者深深鞠躬。
第56章
陆炳辰眼红如血,脸庞和嘴唇煞白一片:不,我不许
他颤声道:重来这一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要你,我只要你!阮奕,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爱上哪个人。我已经不可能放手了。你别想就这么离开,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
阮奕哑声道:为什么?因为我死了,你突然发现了我的重要,突然意识到没了我,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陆炳辰,你那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你只是失去了一样东西,然后发现你再也找不回它了,所以它的重要性就在你心里被无限拔高。他嘲弄地笑了一声,你不是只想要我,而是你只遇到过我这么一个,你还没玩够,就再也找不回来的玩具别往我们俩之间贴金了!
这份感情有多不堪,他简直不愿意细想,那无异于自我凌迟。
不。陆炳辰忍着胸口肆虐的痛,哀哀地问,阮奕,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啊?
那声音里的惨然,听得让人心碎。
阮奕缓缓地闭上眼。半晌,他轻声说:陆炳辰,你还不明白吗。无论你的感情是真是假,是深是浅,我都不在意了,也不想要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长刀捅穿了陆炳辰的胸膛,他无法自控地微微弓下腰,眼前一片模糊的赤红。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他该用什么法子才能阻止这个人从他眼前离开。他知道,阮奕的骄傲从来不逊于他。在被他那样伤过之后,他怎么还可能回头?他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了,在错已铸成,后果已经无法改变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阮奕拧开门,就要走出去。陆炳辰一言不发地上前,拼命把阮奕桎梏进怀里。
他简直像是在用束缚着自己另一半血肉的力道紧紧抱着阮奕,这个人的离开就像是血淋淋地撕下他身体的一部分,比这种身体上的剧痛还要惨烈上千倍万倍。
他已经失去过阮奕一次了,他怎么能接受这第二次的失去?
门从外面打开,陆熠走进来。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状况,脸色难看极了,对陆炳辰沉声道:松手,像什么样子。
陆炳辰缓缓松开手,但眼珠还是紧紧盯着阮奕,像是他一旦要抬脚离开,他就要迅速上去拦住。
陆熠咬了咬牙,走到陆炳辰身边,用身体把他和阮奕隔开。
他侧过头,冷冷地对阮奕说:你走吧。
阮奕闭了闭眼,走出门去。
仿佛被长刀扎进了后颈,陆炳辰疯狂地朝他的背影扑过去,嘶吼道:阮奕!声音凄厉得像是重伤濒死的猛兽。
陆熠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勉强招架住他的挣扎。
阮奕听见他的叫喊,忽然泪盈于睫。
他紧紧闭上眼,又睁开,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陆炳辰死死盯着阮奕越来越远的身影,只觉得像是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腔里,抓住他的心脏,阮奕每走一步,那只手就拽着他的心脏从血肉中拉扯出一点,直到阮奕彻底从他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刻,他的胸腔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血洞,所有的知觉和意识,都随着那个被掏走的心脏一起碾落。
陆熠刚一松开手,陆炳辰就要拔腿往外去追。
陆熠真想抽他,但看着陆炳辰血红的双眸,他又实在下不去手,只能低吼道:你魔怔了?!
陆炳辰仿佛充耳不闻。
陆熠厉声道:看看你这样子,你对得起你从小到大受的那些教育吗?
这十几年,陆炳辰一直是作为陆家继承人被培养长大的。他的修养从来没让任何人失望过,就算是爷爷当年也只是担心过他的心性太偏执。说实话,身为陆家人,心性偏执不算什么大事。但陆炳辰今天这样的失控却是犯了大忌了。
陆熠本来想控制住陆炳辰,等阮奕走了过一会儿他就清醒了,但是陆炳辰的疯狂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只要稍微一松劲,陆炳辰就要往外跑。陆熠左支右绌,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
他咬牙对保镖说:把他给我弄晕了,绑回去关起来!
一人恭恭敬敬地问:多久?
关到他想通了为止。一天想不通就关一周,一周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半年。陆熠看着缓缓倒下的陆炳辰,那张脸上的痛色刺得他眼珠子难受。他有一瞬间几乎起了犹豫,但是想到阮奕和阮意浓的关系,脸色又冷了下来。
陆炳辰的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家让人缄口,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动。学校里有不少人惋惜了几天,随即就开始准备马上就要到来的期末考了。
高二年级要按高一各次考试的排名打乱重新分班,这回的期末考成绩在里面占比相当大。各班的班主任都在班里反复强调这场考试的重要性,老郑也跟他们提了好几次。
一时间,不管是重点班普通班还是平行班,纷纷如临大敌。上午大课间年级做操,都能看到不少人拿着单词本和语文必背古诗词的小册子,在操场上见缝插针地复习。
平时再浪的人,也被这种气氛搞得紧张起来。
李悬拿着一张卷子,苦哈哈地来找阮奕:班草,救我。
阮奕问:哪一题不会?
两道大题都不会。
阮奕给他讲了一遍,李悬点点头,却又有点茫然地撑着腮帮子: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那我这是懂了还是没懂啊?
阮奕就又给他讲了一遍,李悬听完之后还是这个反应。
他自闭地说:怎么办,班草,我每回考试遇到最后两道大题都是直接空在那儿。完全不会做。我这还能救吗,能救我就再挣扎一下,不能救我干脆躺平算了。
阮奕想了想,问他:你想怎么救?
李悬沉默了片刻,突发奇想:我就是想拿分,有没有可能我虽然不会做题,分还能拿到手?
童彤一直在埋头刷卷子,听到这儿,百忙之中抽出一秒,回头道:呵。
物理的话,也不是不可能。阮奕说,你试一下,找一本资料,把大题的题目和答案放在一起看,先不用理解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需要做到看到一个题目,基本能猜出来它会用到哪些公式。到时候考试直接把公式写上去。这样物理上八十问题不大,运气好上九十也有可能。
李悬依言照做,物理成绩一下飙升。
没多久,一次物理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难度挺大,班里做出来的只有几个人,李悬也在其中。他倒是没有真的算出答案,但公式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