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书卷成一个筒,伸到阮奕面前,朝他挤了挤眼:采访一下,班草啊,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的?有什么小窍门能跟我们分享吗?
阮奕问:比如说?
比如说,你考试用的笔是哪个牌子的,是不是有什么玄学效果?或者是转发了什么特别灵的锦鲤?或者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会比较旺考运?李悬一脸殷切,来,快说!
阮奕:
他打开书包,从文具袋里拿出一根笔,递给李悬:我考试就用的是这支笔。送你了。
李悬愣了一秒,然后突然像是被戏精附体了,特别做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半垂着头,一脸娇羞地说:啊,送我吗?这怎么好意思呢?
然后拿着笔蹭蹭蹭跑没影了。
卷子发得很快,但是一直到分发卷子的同学都发完了,阮奕也没拿到自己的卷子。他准备去找人问一下,就看见课代表走过来。
课代表充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的卷子在老师那里。
阮奕对上她的眼睛,心里有了淡淡的预感。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冲那个女生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了。姚晓燕一进教室,就把阮奕点了起来。
她问:知道你考了几分吗?
阮奕眯了眯眼,没说话。
除了李悬,班里没人看见阮奕的分数。连童彤都是听说的。班里几十双眼睛朝他望过来,神色各异,有的纯属是好奇,有的则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也有的心里一咯噔,望向阮奕的眼神明显关切。
姚晓燕抓起那张卷子,两下揉成一团,往下一扔:考了67分,在班里排倒数!
阮奕心想:果然。
纸团滚落到李悬脚边,他赶紧捡起来,展平了,让人向后传给阮奕。
姚晓燕看见了,脸色难看地把粉笔撅了一半,砸在李悬身上。
阮奕昨天就知道,姚晓燕肯定不会就那么算了。在办公室被落了那么大一个面子,她十有八九要在别处找补回来。所以,他其实没有多惊讶,更谈不上愤怒,只是觉得有点厌烦。
姚晓燕拿着教棍,砰一下敲在讲桌上:从今往后,每节数学课,打了上课铃你就给我滚出去!
昨天晚上发生在数学办公室的事,由于老郑的敲打,并没有多少风声传到班上。姚晓燕在上面声色俱厉的,不少人都没当回事,毕竟她在班里发火骂人都是日常操作了。
但没人想到,她要这样把阮奕赶出教室。
童彤紧紧拧着眉,差点没忍住把淦脱口而出。
议论纷纷里,阮奕倒是最淡定的那个。说实话,比起时不时被姚晓燕用生拉硬凑的由头找麻烦,他更愿意直接跟她离得远远的。何况,就算以前呆在教室里,姚晓燕的课他也从来没听过。
他往外走的时候,童彤飞快地塞给他一张小纸条。
阮奕到外面,拆开纸条一看,上面用黑色油性笔写着:班草加油!!![菜刀眼][摇小旗]
字迹狂草,看得出书写人的情绪十分激动。
他哑然失笑,打开书,把资料垫在栏杆上,沿着上次自学的部分继续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正在推导公式,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抬眼一看,是老郑。
阮奕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跟着老郑走到英语办公室。
你找个位置坐吧。我这儿刚好有一个班的卷子。你对着答案把一卷的选择题给改了。其实应该不用手改的,但这两天高三在搞集训,学校的读卡机都在批他们的卷子。来来,辛苦一下啊。
阮奕本以为老郑找他过来,是要跟他聊昨晚的事,或者问一问跟林鹤来有关的情况,但老郑对这些只字不提,看样子纯粹是把他当抓来改卷的壮丁。有时候跟他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更多的时候俩人都是各忙各自的。阮奕忙着对答题卡,老郑忙着给作文判分。
离下课还有五分多钟的时候,阮奕终于把一卷给改完了。他揉了揉眼睛,把答题卡和记分册放到老郑桌上:弄好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顶多能改出来一半。老郑开玩笑似的说,阮奕,你要是觉得在班里学习状态不好,欢迎过来找我啊。哈哈。
阮奕也笑了笑。
他感觉老郑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不过挺好的,下回姚晓燕再把他赶出来,他就有地方呆了。在桌上写字当然比垫在栏杆上舒服。
老郑把手边挑出来的一张二卷递给他:刚才改到你的卷子了。来看看。
选词填空和改错题跟他预计的差不多,满目江山一片红。作文分也很低。老郑把他的语法错误都用红笔标注改正过来,估计是被那全程小学生词汇加简单句凑出的一篇作文搞得有点无奈,在空白处批语:注意高级表达+词汇替换。
加上选择题得分,你这回英语刚好是六十整。不错,比上次有进步。
上次周考阮奕得了43分,单看分数确实有进步。但是他很确定自己其实没什么进步,这次分提高主要是因为多蒙对了几道选择。
阮奕坦然说:撞运气吧。
你这是菜也菜得坦坦荡荡。老郑哈哈一笑,我最近经常看你拿着一本单词书在背。挺好,这个努力的方向是对的。英语是一门强调积累的学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记多背。
不过呢,你也不用太着急。积累不是一朝一夕。好多小孩考试能上一百三,单词照样不过关。所以你就会发现他们的成绩一会儿上来了一会儿下去了,稳不住。你也不用一下给自己太大压力。
还有,我刚才还想提醒你,这回进步了17分,下回要是退步20分也正常。没有积攒到量变产生质变,分数的浮动就是很大。这不是努力了还不如不努力,是因为学英语就是这样。想一蹴而就、一发功就看到回报不可能,但坚持下去,肯定会有收获。
阮奕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耳提面命喂鸡汤了,一时竟然有点怀念。
老郑瞥了他一眼:好喝吗?
什么?
我炖的鸡汤。
阮奕走之前,老郑似是无意地说:方老师挺好的,下回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找不到姚老师,可以去问她。我昨天晚上也跟她打过招呼了,放心去找。
方老师,方沁。就是昨天回办公室的那个数学老师。阮奕点点头,踏着下课铃走出了办公室。
相比于学习上的事,他想得更多的反而是张子铭。经过昨晚那一闹,张子铭现在最看不顺眼、最想折腾的人应该从林鹤来换成他了。
阮奕倒是不怕,但是考虑到之后可能有的麻烦,他在想要不干脆跟老郑提一下,让他换个位置。免得原劲到时候夹在中间也挺尴尬的。
这事确实跟他想得差不多。
昨晚张子铭一回去,就跟梁郁通了半天电话。那边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出,保证阮奕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有新花样,不说让他活在水深火热里,也绝对能整得他焦头烂额。
张子铭挂了电话,正准备出门,却被他爸张曹堵了个正着。
张曹解开外衣扔在沙发上,盯着张子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转动右手上的扳指。
张子铭见过他爸拿这个扳指撬人牙齿,卡开那人的嘴,把拳头伸进去,大拇指往上一顶,一颗带血的牙齿就滚落下来。轻轻松松的,二十分钟不到,就把那个人的上半圈牙卸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