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澜转过身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顾砺羽握紧的拳头缓慢地松开,仿佛有什么秘密差一点被安澜发现了。
顾砺羽将安澜领到了浴室。
浴室里有浴缸和淋浴,时间已经不早了, 很显然他们没时间泡澡了。
顾砺羽将水温调整好,告诉安澜沐浴液和洗发水的位置, 就出去了。
按照顾砺羽的生活质量, 总觉得他用的应该都是进口奢品,但是台子上摆的东西简单得不得了, 只有多芬黄瓜味清新沐浴液外加一瓶洗发水。洗发水的味道和安澜平常用的都差不多。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下来, 安澜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顾砺羽到底喜欢这个故事的哪个部分。
根据刚才顾砺羽所说的, 很显然他对故事的结局没什么感觉。
难道是omega逆袭,不仅仅改变了民众的观念,还逆转了教会的态度?
洗完了澡, 安澜将顾砺羽给他的睡衣往身上一套。安澜经常被乔初洛夸奖为“行走的衣架”,穿什么都挺好看,但是在顾砺羽的面前显然有点分量不够。
宽松的睡衣挂在安澜的身上, 露出大半锁骨来,当他打开浴室的门, 就发现顾砺羽抱着胳膊靠着墙, 侧着脸看着门的方向,好像等了他许久。
“诶, 你怎么……”
顾砺羽放开胳膊,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一条浴巾,直接就盖在了安澜的脑袋上。
隔着浴巾,安澜能感觉到顾砺羽的手指摁过自己的头顶, 洗洗地碾着他的发梢。
“把头发吹干吧。”
“好,谢谢。”
安澜一个人坐在床头, 一边吹着头发,一边随手拿过自己的手机,果然乔初洛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小乔:[你背叛了我,出轨了校草,我要跟你离婚。]
安澜忍不住笑了一下,小乔童鞋,就你这点出息,还跟我离婚?
大概是发了许久,安澜没有回复,小乔的第二条信息来了:[卧槽,你竟然不理我?你跟校草现在是不是正坐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提起“不可描述”,安澜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放在另一侧床头的那套射击服。
他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某个画面。
顾砺羽坐在床边,背脊挺拔得就像小白杨,两条修长的腿折着,微微打开,那是某种令人遐想的角度。
他缓慢地拉开了射击服的拉链,将它缓慢地打开,侧着脸靠近轻轻嗅着射击服里的味道,然后将它罩在自己的脸上。他单手扣着那套射击服,另一只手明明带着矜贵而冷淡的气质,此时从手腕到指尖都覆盖上微微的红色。
那个所有人觉得不会被外界吸引,不会被轻易挑唆甚至于永远安静的地方……正酝酿着磅礴的气势。
安澜倒吸一口气,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惊得心脏差一点跳出来。
他用力咽下口水,低下头,发现乔初洛的第三条信息:[忘记说了,这是个好机会。优质alpha虽然很擅长在外人面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但是他在自己的家里肯定会留下信息素的痕迹。]
安澜瞬间就明白了乔初洛的意思。
他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如果说在学校这样的公共场合,优质alpha刻意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那么在他们自己的家里,不可能还这样绷着吧。
只有你释放过信息素,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安澜把那套射击服拿了起来,嗅了嗅。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专用射击服清洗剂的味道。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味道了。
假如顾砺羽真的用这套射击服搞黄色,肯定是要保留安澜的味道,甚至于还有浓郁的属于顾砺羽信息素的味道会留下,但是……安澜一无所获。
这意味着,顾砺羽压根没有按照乔初洛的剧本做那些让人尴尬的事情。
安澜呼出一口气来,但是他又真的很好奇顾砺羽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眉梢一抬,安澜看着这张大床,他就不信顾砺羽睡觉的时候,也一点信息素都没有泄漏过。
安澜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力地嗅了一口,这个枕头应该被顾砺羽睡过,留下的是和浴室里洗发水同款的味道。
“不会吧,一点都没留下?”
安澜把枕头翻了个面,又嗅了嗅,除了洗发水的味道,还有洗衣液的味道。
枕头上没有,是因为接触面积太小了,如果顾砺羽做过什么,肯定会留下味道。
大家都是正常的18+年轻人,要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顾砺羽就该去看男科了!
安澜把被子掀开,就着靠坐在床头的姿势,用被子把自己罩了起来,在这样密闭的小空间里,安澜仔细地闻了一下。
……好吧,顾砺羽用的洗衣液味道真好闻。
除此之外,他啥也没闻出来。
床沿向下陷了陷,是顾砺羽回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用我的被子把自己罩起来,知道看起来像什么吗?”
隔着被子,顾砺羽原本冷情的声音仿佛热水一样,冷不丁在安澜的神经上烫了一下,血液一阵下沉,涌向某个安澜难以启齿的地方。
“我就是在分辨你家的洗衣液味道。”
安澜把被子挪开,一抬眼就对上了顾砺羽的眼睛。
他的目光好像着了火,横扫过安澜慌乱的心脏,轰然燃烧起来,安澜猛地向后一靠,本能地和对方拉开距离。
“可你就像是想念着自己的alpha,拼命地闻着他的味道。”
顾砺羽的声音从容平稳,但是说着这样的话还能波澜不惊,本身就不正常。
那团火越烧越旺,安澜的背上起了一层薄汗,那不是冷汗,而是身体在躁动,越压抑,就越热。
“我又不是omega。”安澜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有点欲盖弥彰。
顾砺羽却撑着下巴,侧着脸,从这个角度正好能从下至上,把低着头的安澜看清楚。
“alpha想念自己的心上人时,也会这样。”
顾砺羽用的不是omega,而是“心上人”。可是,有什么人会被顾砺羽放在心上吗?
从他的唇齿间念出那三个字,让人莫名心悸。
“我以为一旦完成了标记,alpha就会对omega放心了。”安澜只想绕开这个话题,可还是绕了回去。
“如果真的是放在自己心上的人,就算标记一千遍,一万遍,都会不安。因为一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完全拥有另一人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拥有自己思想的个体。”顾砺羽轻声说。
安澜看着顾砺羽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另一个世界,千万盏琉璃灯火在寂寂燃烧,等待着有人发现这个明亮绚烂却只为一个人而存在的世界。
“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就越容易发疯。”顾砺羽说。
安澜心里咯噔一下。
顾云礼和自己的妻子曾经恩爱非常,顾云礼又怎么可能没有标记过他的妻子?但他还是疯了。
“有人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但克制,是这世上最难熬的事情。”
顾砺羽直起了背脊,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
那种被对方圈禁的压迫感消失了,但是安澜却没有觉得轻松。
顾砺羽轻声问:“我可以睡你身边吗?”
“你不睡这里……那要睡哪里?”安澜愣了愣。
“可是你刚才好像有点怕我。”
“我怕鬼,但我不怕你。”
“真的?”
“嗯,真的。”
安澜往下一钻,脑袋枕在了枕头上。
被子掀开,另一侧传来温暖的体温。顾砺羽没有靠近安澜,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平躺。
顾砺羽伸长手臂,摁了个摁钮,整间公寓从楼下到楼上缓慢地陷入了黑暗。
“我觉得吧……你刚才那句话说反了。”安澜说。
“哪句?”
“我觉得,应该是‘喜欢是克制,爱是放肆’。”
“为什么?”顾砺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