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刚好听见季融融那最后一句话, 当下便奇道:“不让谁出现在杂志上?”
一看见亲妈,季融融瞬间噤声,老实得跟只小鹌鹑似的。
反倒是胖头鱼, 看见宋教授一张小嘴就立刻开始叭叭起来:“宋教授,有人欺负wuli龙龙!”
宋教授很感兴趣地接了话, “哦?”
季融融在这边拼命给胖头鱼使眼色, 可惜嫉恶如仇的胖头鱼对她的暗示浑然不觉,只是一股脑儿的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那个人不但想蹭热度, 还想勾搭越泽, 还想搞个大新闻!简直太坏了!就该好好对付她!”
一旁的季融融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宋教授听完,果然一脸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
她转向季融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季融融你又作妖……你的那些首饰是自己赚钱买的吗?就拿去仗势欺人?”
宋教授是老派人,向来极度讨厌以钱权压人的做派。
季融融是季家的小公主,从小就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被宠得无法无天, 因此宋教授一直都很担心女儿长歪, 时不时就对着她耳提面命,不要以为自己家里有一点钱就能怎么样。
季融融从小都记着宋教授的提点,关心父母友爱同学……就算是季佳, 季融融都没仗势欺负过她。
但此刻季融融还是忍不住有点委屈:“她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就忍心看着你女儿被人欺负吗?”
无情无义宋教授!
郎心似铁宋教授!
看着这个哭唧唧的娇气包女儿,宋教授不禁皱了皱眉,然后语重心长道:“你有看不惯的人,想要压她一头,这很正常……但你应该靠自己的本事, 而不是靠着你爸爸、你丈夫的钱。”
季融融:“嘤嘤嘤……”
都怪臭胖头鱼!
本来她们可以很愉快地去欺负人!
可谁让胖头鱼要把这事和宋教授说?!
见女儿还是一副不受教的模样,宋教授更有些来气,但还是耐心教育道:
“融融,如果你想要用钱权压人,那你能保证你这辈子就不会遇见比你更有钱有权的人吗?到时候别人也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你还会觉得这种手段是正义的吗?”
季融融:“嘤嘤嘤……”
胖头鱼忍不住反驳:“我们没有随便欺负人,是她先来招惹我们的!”
宋教授笑了笑,然后道:“谁先招惹的不重要……其他上位者欺负你们的时候,会在乎你们是做得对还是错吗?”
说着宋教授摸了摸女儿的圆脑袋,“项链不借就不借,妈妈也不支持你借项链……但利用自己拥有的能量去肆意打击看不惯的人,妈妈真的很不赞成。”
季融融:“嘤嘤嘤……”
胖头鱼还有几分不服气,当下便又开始哔哔:“宋教授!你不知道!那个李淇一的封面资源本来也就是花钱买来的!”
宋教授慈爱地看一眼胖头鱼,然后开始不厌其烦地教诲道:“那你们现在用同样的方法来打击她,不是更助长了这种金钱至上的歪风邪气吗?”
胖头鱼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但又词穷了。
宋教授是典型的事业女性——还是个十分成功的事业女性。
她那个年代的人,大多受一位港产女作家影响极深:她们认定做人最要紧是姿态好看。
在宋教授的价值观里,以钱权压人,便是姿态极其难看的一件事。
真正的羞辱,应当是从头到尾的忽视。
而她也正是这样做的。
当初郁宛白介入她的婚姻,可这么多年来,宋教授也从来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过——她为人的姿态向来高傲又好看。
她不曾和小三争过抢过。
更确切地说,她甚至不曾和小三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因为教养使然,还是因为觉得对方并不够格,这都已经是最高级别的羞辱了。
她看向女儿,笑了笑,然后道:“融融,如果你不想让她上那个封面,有体面一万倍的方法。”
顿了顿,宋教授又继续道:“如果你当初好好跳芭蕾,像梨梨那样,跳舞跳到pob的明星首席,那你今天就可以去找那家杂志社的主编,告诉他你要上这一期的封面……你说他会选择谁呢?”
梨梨是季融融的学姐,也是她的女神。
梨梨十六岁便拿了洛桑金奖,自此一举成名,如今是全世界最顶尖芭蕾舞团的明星首席,货真价实的芭蕾名伶,法国人民爱她爱到疯狂。
季融融想也不想的答道:“当然是选梨梨!”
宋教授微笑起来:“这就对了……哪怕你想要压别人一头,那也该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你爸爸、靠越泽给你买的那些珠宝首饰。”
季融融瞬间又变成了一只嘤嘤怪:“可我又不是梨梨……”
“是啊。”宋教授微笑着注视傻女儿,“你为什么不是梨梨呢?”
季融融满脸悲愤:“~(>_<)~!!!”
她不得不被迫回忆起自己从前上芭蕾课时偷过的那些懒,以及当初摔断腿后、老季终于放弃了成为一个顶尖芭蕾名伶的父亲的梦想,不再逼她跳舞。
……那时躺在医院里的季融融还偷偷欢欣鼓舞过好一阵。
可如今……没有自己的事业、每天只能沉醉于纸醉金迷买买买的季融融再想起这些,只觉得太!悔!恨!
啊……宋教授真是虾仁猪心!!!
宋教授的这一堂女权主义教育课实在是有些深刻,以至于她走开之后,季融融和胖头鱼都蔫了。
胖头鱼讪讪道:“你妈妈这样一说,我感觉我们好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啊,专门欺负贫穷善良女主角的那种。”
季融融蔫儿吧唧的纠正她:“不对……我们是那种欺负炮灰的那种恶毒女二号。”
刚才被宋教授那么一教育,这会儿两条咸鱼都有些忧郁。
靠着家里的钱去欺负别人似乎的确算不上什么本事。
可要说起自己有什么本事……她们两个也是说不出来的。
季融融的职业前途虽不明朗,但方向却很明晰——她本科硕士念的都是新闻,又一直是校电视台的台柱子,日后是要当记者、主持人的。
念及此,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开始发大愿:“我以后要成为像mike walce一样伟大的记者,和大人物们谈笑风生。”
说着季融融又看向胖头鱼,满脸严肃地嘱咐道:“鱼鱼,你的专业是热能系,所以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在锅炉厂里更好地烧锅炉,造福群众。”
胖头鱼:“???”
胖头鱼:“季融融你要死啊!”
想了想,胖头鱼眼珠子一转,又开始出鬼主意:“宋教授说得很对,我们不能仗势欺人……所以你还是把翡翠项链借给那个李淇一吧!”
季融融:“???”
眼见着她举起拳头就要打自己,胖头鱼赶紧求饶道——
“你听我说嘛……我们先把项链借给她,这样我们就处在了道德高地,要是她再作妖,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她了,连宋教授也说不了什么了,对不对?”
“万一她把你的项链弄坏了,我们还能找她赔钱,对不对?”
季融融陷入了沉思:“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胖头鱼满脸得意:“你看你看,我就说嘛!”
下一秒,季融融便掐住了胖头鱼的脖子,一边锁喉一边恶狠狠道:“说得天花乱坠的,你自己怎么不借?我看你就是想看戏!死胖头鱼!”
胖头鱼一边“咳咳咳”一边求饶说好话:“不是啦……我老公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项链嘛!”
这话立刻大大地取悦了季融融。
毕竟她和胖头鱼从小比到大,如今胖头鱼嫁给了一个正直的上校,虽然依旧是衣食无忧,但钱也的确是没什么钱的——以至于勤俭持家胖头鱼如今还时不时要在群里发砍价链接。
季融融松开了胖头鱼,然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宋教授说得对,她的确不该仗着自己有几个小钱就把别人的封面拍摄弄黄……但去看看戏还是可以的嘛!
这样一想,季融融又道:“四千万的那条我不想借……借便宜点的行不行啊?”
“当然可以啊!”胖头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四千万减一个零,他们也买不起啊!”
两个人说干就干,胖头鱼当下便约了那家时尚杂志的主编,约好下午去季融融家看首饰。
两个人这边刚将事情搞定,然后便听见儿童房里像是炸开一般,传来了几声哇哇大哭。
一时间几个大人纷纷往儿童房跑去,进去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胖虫虫和蛋蛋分别往两个方向倒下、齐齐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两个小家伙鸡同鸭讲,蛋蛋想要给胖虫虫的鹦鹉咕咕喂坚果吃,胖虫虫却误以为蛋蛋要抢走自己的咕咕。
一时间两个小家伙抢咕咕抢得不可开交,最后齐齐摔倒在地。
冬冬这会儿手忙脚乱,一边哄着傻弟弟,一边还要哄自己的宝宝。
他一边语气权威的命令着过于热情好客的蛋蛋:“你的开心果留着自己慢慢吃,不要往咕咕嘴里塞……咕咕想吃的话会告诉你的!”
说着他又去扶倒在地上的胖虫虫——胖家伙的大脑袋刚被狠狠磕了一下,这会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含着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冬冬赶紧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然后小心安慰道:“陆虫宝,不哭不哭,我帮你摸一摸就不痛啦。”
盛子瑜一脸震惊地看向身后的宋教授,不得不用唇语发出了自己的疑问:“陆虫宝是谁?”
宋教授的头也大了,“……肯定又是冬冬瞎给虫虫起名字了。”
下一秒,房间里的胖虫虫便奶声奶气地反驳了:“我不叫陆虫宝,我叫王虫宝!”
冬冬语重心长地纠正他:“你怎么会叫王虫宝呢?你是我的宝宝,我姓陆,你当然也姓陆啦!”
胖虫虫含着泪反驳道:“我不是你的宝宝,我是胖头鱼的宝宝!胖头鱼才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