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宁嗯了一声，语气淡淡的。
他今天也穿着板正严实的西装，打着整洁的领带，头发梳地一丝不苟，比平日多了几分成熟，他眼睛比普通男生要大一些，鼻梁挺而鼻翼小巧，本是很显年幼的面容却毫无违和地融合了身上的衣装，零散有几个女孩子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今天他们见得客户面子大，仪容仪表不能出一丝差错，邱宁还专程提前半个小时去楼下理发店做了发型。
宋国才打量了两眼，想到这是自己手下带出来的，不禁有些自豪。
“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昨晚上邱宁带着好玩不过饺子和优乐果刷材料刷到十二点。
行瑾装备不错，可惜强化的材料不够，有几个掉率太低，交易行都买不着，他干脆自己带人刷。
“没怎么，”邱宁忍着打呵欠的冲动，“天太热了，睡不安稳。”
“这黎言也真够狠的，尽把难搞的主扔给我们这些来学习的，”宋国才叹气，“女孩子怎么就不能温柔一点呢？”
邱宁幽幽道：“所以人家是总部市场经理，你只是区经理。”
宋国才立马瞪大了眼睛：“你这臭小子……”
话说到一半他又咽了下去，盯着远处驶过来的豪车：“是这辆吗？”
邱宁低眼看了下车牌，站直了身子：“是。”
“总算来了……”
两人已经在这硬生生站了快一个小时，等了一个又一个十分钟，早知道对方这么拖沓，就该进隔壁咖啡店坐一会儿。
车子在门口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了车，拿出一把黑色的伞撑起来，然后打开后车门。
一名偏胖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身上西装大敞开着，手上的腕表和金戒指在灼日下闪闪发光，差点闪瞎邱宁和宋国才的眼。
司机赶忙将黑色遮阳伞递了过去，虽然对方大半个身子还在太阳底下，但排场一定要摆足。
但两人在市场部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客户没见过，宋国才面色不改，上前一步：“裴总好，我们是mr集团的，和您联系过，我叫宋国才。”
“嗯。”裴总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双倒三角眼越过了他。
邱宁站在不远处，西装勾出宽肩窄腰，长腿笔直地站着，什么话都不说，只凭那身段就特别能引人注意。
他上前，摆出职业微笑：“您好，我是mr集团的邱宁。”
裴总眼睛眯了眯，眼中的光让人有些不舒服，伸出手：“幸会。”
“幸会。”邱宁同他握了下手，抽回来的时候却没抽动，对方握着死死不松手，甚至还非常不礼貌地捏了捏。
邱宁眉心蹙了一瞬，但很快松开。
宋国才额头青筋一跳，他刚好站在邱宁另只手旁，然后背后被轻轻拍了下。
邱宁使了点力气抽回手，右手表皮都红了一层，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已经订好了雅间，合作的事宜不如进去详谈？”
“哈哈哈，谈，谈。”裴总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和你谈。”
一群人乘着电梯到达目的地，邱宁为众人按着电梯开关，等他出去后，已经落后了人群好大一截。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都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
前面裴总胖硕的身子一顿，人群跟着停了下来。
他转身，冲着后方道：“小邱啊，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邱宁忍着不适，来到裴总身边，嘴角的笑都已经淡了下来：“您说。”
裴总不满地皱眉：“站那么远干嘛，过来点。”
“能听见，”邱宁一动不动，语气不卑不亢，“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不能说，您可以放心。”
周围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裴总忍了又忍，哼了一声，又瞪了邱宁一眼，跨步向前。
宋国才深吸一口气，等人走远后悄声对邱宁道：“待会儿谈的时候让我来，你离这个老色胚远点。”
“没事。”邱宁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一个大男人能害怕吃他亏？”
裴总爱好喝茶，宋国才便将雅间订在某高级茶楼，里面还有茶艺师为几人沏茶。
进去后，裴总却没留人，连秘书和助理都退出去了，最后目光盯着宋国才。
“宋经理，”裴总靠在楠木椅子上，眼中闪着不明光泽，“你辛苦了，我让秘书在上面给你预约了足浴按摩，不如去休息下？”
“谢谢裴总好意，但现在工作呢，享受还是等下班以后吧。”宋国才打了个哈哈，一副死都不会走的模样，从包里拿出资料：“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谈？”
裴总皱着眉头，对方毕竟是mr总部派来的人，尽管心怀不满，也不能下人面子，他指头一点：“小邱你来说。”
邱宁拿出备份，语气公事公办：“这次和西门广场大型宣传活动我们做了三个方案供您选择，第一个……”
“听不见。”裴总下巴一扬，目光放肆地在他身上游走：“你过来点说。”
宋国才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甚至想当场拉着邱宁走人。
邱宁目光一凝，站起身，脸上连笑容都不见了，没睡足的起床气在此刻得到了爆发。
那表情，宋国才以为他要跟人干一架。
然而邱宁只说了一句“稍等”就出了门，留下屋内两个中年人大眼瞪小眼。
几分钟后，人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样蓝白相间的东西。
宋国才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邱宁手中拿得东西并不陌生，这玩意儿是大街小巷每个路边摊商贩必备之物——手持扩音器！
这他妈！
这小崽子怎么还有这一出呢？！！
裴总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眉头越皱越紧，还没反应过来：“你这……”
邱宁按下了开关，喇叭口怼着他脸，中气十足：
“裴总，现在听得清楚了吗？”
清楚了吗？
楚了吗？
了吗？
吗？
回音在包间里久久不散。
振！聋！发！聩！
……
茶楼另一端，助理正在跟毕昱瑾汇报工作。
“新款手机我们预计月底上市，代言人是新晋影后罗珊，这是他们工作室给出的报价……”
——“裴总，现在听得清楚了吗？”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了助理一跳，心脏有一刹那甚至停止了跳动，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断了。
而罪魁祸首那沙哑中又不失亲切，亲切中又不失热情的音质……
是他家楼下水果摊老板同款喇叭没错了！
助理目瞪口呆，灵魂出窍。
不是，高档茶楼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儿？！
他下意识看向老板。
只见他们毕总此刻目光紧紧盯着声源处，平常就冷漠的脸，更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