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光要跟程靖森回a市,但由于阴雨天气,所以原定今晚的航班推迟到了明天。
抵达酒店门口后,程靖森递给她一张房卡,言简意赅道:“我还有事,你自己上去,有需要就用房间座机联系前台。”
林未光噢了声,很识趣地没问多余的问题,她伸手接过卡,却因此瞥见男人右手虎口处的伤口。
——齿印整齐,甚至还渗着淡淡的血丝。
林未光只知道自己当时在气头上,却不知道自己下嘴这么狠,看这情况多半会留疤,她难得觉得尴尬,心虚得要命。
程靖森原本没在意这茬,但见她这副神情,难免引出骨子里几分劣性,想戏弄戏弄这小孩。
“发什么呆?”他态度并不尖锐,甚至称得上随和,“小朋友,有欠有还,这道理难道要我教吗。”
林未光闻言心中一紧,有欠有还,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虽然有点儿不情愿,但她还是英勇就义般道:“行,那咬回来。”
程靖森微怔。
坐在前座的何恕险些失笑,不过职业素养制止了他。
“……算了,逗你的。”
程靖森说着抬手,本来想听她道歉,却没料到会是这种答复,他顿觉好笑,“过去吧,我晚些回来。”
莫名其妙被免责,林未光虽然疑惑,但犯不着给自己找事,于是干脆利索地伸手推开车门。
何恕见这小孩儿莽莽撞撞的,不由出声喊住她,将手边雨伞递过去,无奈嘱咐:“别淋雨,这天着凉不容易好。”
林未光动作顿住,她没什么应对他人好意的经验,握着雨伞柄干巴巴地说声谢谢,然后下车离开。
她倾身时,发丝蹭过程靖森手背,轻得像是错觉。
程靖森指尖微动。
林未光的头发不像她本人,绵软而柔顺,半分骨气都没有,比她乖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姑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程靖森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地对何恕道:“走吧。”
林未光找前台问了楼层,拿着酒店房卡找到房间,已经是十分钟后。
她刷卡进屋,在玄关处打量这间商务套房。装潢虽然不比一线城市,但舒适度还是有保障的,应该是绍城最上档次的酒店。
那人表面看上去待人谦和,实际心气比谁都要高,她能看出程靖森并不耐烦来绍城,因此也好奇父亲究竟帮过他什么。
又或者,他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不过目前来看,倒是难为他纡尊降贵在这过夜了,林未光这么想到。
她弯腰去挽裤腿,将小腿给晾出来,省得把伤口捂感染。倒不是怕疼,主要是处理起来太麻烦。
套房有两间卧室,林未光挨个看过来,知道自己得住那间没有使用痕迹的,便自觉走了进去。
她把从福利院带出来的照片放到床头柜上,那是张全家福,她捏着透明的封边,盯着看了会儿。
五年前林家易主,仅在一夜之间。
她父亲在视察项目时不幸遇难,如狼似虎的长辈们原形毕露,她和母亲因此受尽刁难。最终大权旁落,母亲不堪压力跳楼自尽,只给她留下封信,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挺戏剧化的。
林未光摇摇头,不愿再想,把照片放了回去。
她这会儿早饭都还没吃,饿得胃开始不舒服,想起程靖森的话,她便用座机联系上前台,让人送了份午餐上来。
吃饱喝足后,林未光闲来无事,没手机没电脑,只得躺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一上午发生的事太多,现在消停下来,那阵疲倦便没了束缚,压得她眼皮愈发沉重。
困意太强烈,林未光的抵抗宣告失败,她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程靖森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程家虽然明面瞧着安稳,但几个叔伯狼子野心,精于算计,他暗访绍城不过两日,消息就被眼线传到他们耳中。
他刚从视频会议上应付完董事会那些烦人的老东西,期间又接了数通刺探情报的电话,耐性实在被磨得干干净净。
程靖森扯松领带,随手打开玄关的灯,屋里很静,那小孩儿不知为什么没有半点动静。
将外套脱下,他来到客厅,发现自己找的人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开门的动静也没有吵醒她。
程靖森解开衬衫上方两颗纽扣,在沙发旁站定,无甚表情地打量林未光。
小姑娘睡得毫无防备,t恤下摆往上翻着,露出一截白皙的细腰。裤腿挽到膝盖,贴着纱布的小腿搭在沙发边缘,脚踝纤弱得他单手就能捏断。
程靖森垂下眼帘,看到她腰部左侧有道疤,长约四五寸,多半是匕首之类锋利物造成的。
这种伤疤并不特殊,但它在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身上,给人的感觉就不同了。
程靖森看了少顷,开口问:“打算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