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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1章 何必麻烦 (6000)(1 / 1)

众人听得出奇。这又是做何?“这、这个胡僧又是何人?”江舟身后有弟子道:“他说与罗师弟赌斗究竟是何意?怎的还有性命之忧?”江舟此时却没有注意。而是神色怔怔出神。他在看鬼神图录中的功德记录。他收入火灵谷的数十火弟子,近日所行之功,其上皆有记载。其中却竟有一桩“德行”。无论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七绝宫丽辰的功德薄,还是火灵谷数十弟子的行功记载。其中“阴功”倒是常有,这“德行”还是第一次见。估计是因所谓大德善行无赫赫之名之故。如何算是德行,他也难以界定。但这里面的一条“德行”记载,记的竟就是那罗思远。“后丘村中,教授村民百二十四人识字学文,明理晓事,记德行一。”教人识字明理……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且不说,别人入火灵谷都是为了学法或是积修外功。他却跑去教人读书识字,而且江舟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入门应该也还没有半个月,就教了这么多人。可见他平时怕是把时间都花费到这上面去了。倒是個“奇”人。不过令江舟怔神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刚刚见到罗思远时,紫府中的先天戊己土元灵竟然有了异动。与此同时,罗思远头顶冒出一团拳头大小的金光。似乎被元灵扯动,扯出了一线,投入紫府中,被元灵所吞。原本变成了一团黄蒙蒙辉光的元灵,吞入这一线金光,内中竟然隐隐现出一个龙形轮廓。这是在恢复?之前黄龙送他们几人远渡重洋,来到东土,想来是耗尽元气,才变成这般模样。那金光是什么东西?能令其复原?功德?难道之前的那股冲动,便是因此人而生?火灵谷中这么多弟子,却没有一人能令其异动,偏偏这罗思远可以。是前者只有“阴功”而无“德行”,只有后者功、德兼具,才能入它眼?江舟凝神默查,却发现元灵吞了这一线金光后,却没有喂饱的意思,反而那股冲动更强烈。不由自主地,就看向那黄老太公。元灵似乎能感受他心意,双目中所藏五行光针微微异动,一层蒙蒙黄光于眼底闪烁。顿时便见那黄老太公有一道青中泛紫的烟柱,包裹在浓郁的金光之中,滚滚直冲云霄。再看罗思远,头顶亦有一道袅袅青烟升腾,只是离顶三尺余,一团金光于青烟之浮沉。与那黄老太公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江舟还看到,就在这一瞬,罗思远头顶的青烟又壮大了几分。是因为元灵吞了那一丝功德?气运,功德……江舟心中泛起一丝明悟。真正令得元灵异动的,是那黄老太公,那滔天的功德!功德为食,以壮气运。原来这才是炁根元灵的本质?不过这玩意儿还挺能挑。它似乎也并非是谁的功德都吞食。罗思远是上了鬼神图录,而且也只是那一缕而已,并不是其功德全部。应该是因为图录上所记,只有一点“德行”。而其余弟子只有“功”,而无“德”,功、德不全,元灵不为所动。记入鬼神图录中的功德它可吞食,那黄老太公那滔天的功德又要如何取得?难不成杀人强夺?江舟此念一生,顿感元灵中传来一阵浓浓的厌恶,竟令他心中都生出几分恶心之感。还嫌弃上了?是个有底线的好元灵……还好,若是这东西当真毫无底线,引诱他去杀人夺运,吞噬功德,那他还真未必有信心能抵挡得住,恐怕再好的宝贝,他也只能想办法弃了。正寻思间,忽又见那黄蒙蒙光中,龙影舒展,龙口似张,往出吞吐。竟吐出一物,滚落紫府。江舟一惊,神念贯注,默察究竟。“……听说那是西牛贺洲地界,乌荼国来的僧人,名唤金刚无畏。”半晌,渐收心神,便闻边上人群有人说道:“据闻他还不是一般僧人,曾经乃是乌荼国一国之主,其国中曾出过一位大德,登临极乐,得西方教之主世尊如来授佛陀正果,”“这金刚无畏法师,自小受佛法感化,后弃国主尊位,而修梵行,自唐王陛下迎佛,便入我东土传法,且所传之法,与寻常西方教法大有不同,”“不似其他佛门寺庙僧人,传法众生,无有类别,”“万千人中,亦难得一可授其法之人,自言其法从不可思议处而入,深秘难明,只授根器深厚者,”“而且有一神异处,只消是根器深厚、佛性天生者,不必苦修,佛法可醍醐而传,累世轮回,世世积聚而成佛。”江舟回过神来,听着那人所说,这金刚无畏所修,倒像是他所知的“密宗”。他所知佛经不少,知佛门亦有显、密二教之别,说是分别出自世尊三身所讲之法所说小乘、大乘佛法,实属显教,是属世尊如来应身、报身所讲。那密宗却是世尊法身,毗卢遮那,亦即常说的大日如来所讲。以他所知,如今入东土的佛门诸寺,传的还属小乘佛法。虽然弘扬佛法,信徒广布,但真正能学得佛门大法神通的,却还属少数,仍讲究所谓的天资。不是大乘佛法的明心见性、众生皆具佛性。恐怕不是西方教不欲传大乘佛法,而是有人不想让他们传。毕竟众生皆佛,岂不是要让你把人都度了去,人间尽成佛国?怕是五百年后,西行取经,才是大乘佛法东传的布局谋划。而如今小乘初来,此僧又来传密教,怕又是一桩谋划。密教法门虽难传,却有他法难及之神异,对普通人而言,恐怕更能彰显佛法广大、真经可贵。“你这小道,怎不听劝?”此时只闻黄老太公对罗思远不悦道:“老夫早有言在先,如你这等江湖小道术士,谅无大法,休教丢了性命在此,反来赖老夫不仁,污了老夫一世清名。”那罗思远长得相貌平平,神色间亦有几分讷讷。望之便不似聪慧、拔群之人。听闻胡僧此言,竟也未显惧色,只是摇头道:“法师,老太公,不必介怀,小子一人生死,岂与一地百姓、十万生灵比得?”“若能救得二位法师,固然是好,若是救不得,也算是小子命中当有此劫。”那无畏法师闻言长叹道:“果是憨牛亦出醍醐,善哉,善哉。”他也不多言,朝前一引,露出问询之意:你先还是我先?“法师德高望重,先让小子一头如何?”罗思远说着,也不待他回答,便走了出去。“这小子怎么这么傻?”“若是让这胡僧先去拔剑,也许就先抵不住两位大师法力反噬,就一命乌呼,他便赢了赌斗。”“他先去拔,怕是根本不用赌了,以他这浅薄道行,定然不可能保住性命,倒让这胡僧躺着赢了。”旁观人群顿时纷纷摇头,笑他愚蠢。罗思远的道行,稍微有些眼力的都能看出,不过是稍有些法力,方入门罢了,甚至算不得什么道行。“江兄倒是收了个好弟子,只是未免有些迂腐愚善。”紫霓生此时却是叹道:“他恐怕也是自知鲜有幸理,方才如此争先,若他抵受不住,丢了性命,那胡僧也不必再去行险。”“什么?”江舟还没说话,李真显便惊道:“这小子是傻子吗?既然这样,他何必与人赌斗?直接向对方服软不就是了?”其他弟子也是一惊。赵太真若有所思道:“他怕是对那胡僧有所求,知道自己难有胜理,便用了这等法子,即便罗思远输了,但已他以命相抵,若那胡僧当真有慈悲之心,也会为他了却遗愿。”说着朝江舟看来:“你当真要放任不管?”“慧法此人,我也曾略有耳闻,是西方教中少有的修持《安忍不动大藏》之僧,此法源出地藏王菩萨,如大地安忍不动,藏生化万物大宝,修至极高深处,能演地火水风四大,”“他虽未臻此境界,却已有安忍不动之性,生化水火之能,”“此间冰火之景,当出自此大藏中《水火吉祥光明大咒》,”“若我所料不错,此间冰火,其源非是慧法,而是大地生化,源出地脉,根植大地,”“也正因如此,此二人如今才这般模样,都是被地脉所限,难以脱出,”“那柄剑,恐怕也已与这数十里大地浑然一体,纵然移山之力,也未必能拔出,又哪里是凡胎肉体能为之?”“倒是不知这慧龙又是何来历,竟能与慧法斗到这般境地,虽被限于此,却也将慧法拖入其中,并未落下风。”赵太真这里说着,也不避众人。一众弟子都听得出神。却没想到这位往日于谷中深居简出,不显山露水的绝美女子,竟有如此见识。也不知与方丈是何关系?人群中,也有旁人听到他们几人交谈。闻言竟才知眼前冰火两重天奇景竟还蕴藏如此奥妙,都不由看来。江舟见状,也知躲不下去了。便走了出来。“罗思远。”那边正朝着二僧之间、冰火中心走去的罗思远听闻人群骚动,又闻有人叫唤,不由回头。见得众人,与当中的江舟,顿时一惊。连忙小跑过来:“思远见过方丈。”方丈?众人闻听罗思远称呼,都不由一惊。此称岂是等闲之人可当之?非有威德兼备可法,不可妄称。“此人是谁?竟敢担此尊名?”“也不怕被压死?”“莫要胡言!这是龙虎榜上二十三,通晓道门两大法脉神通,不久前才斩了北海神子那位!”“听说他不久前大开山门,广收弟子,最近那颇有些名头的方寸观,就是他所辟。”众人中有人认出江舟,顿令人一惊,口出质疑之人也纷纷闭嘴。最近龙虎榜之争甚嚣尘上,可说近年来最为轰动之盛事。上榜之人,也个个都被广为流传。而位列二十三的江舟,亦算前予。虽未必人人皆服其盛名,但斩杀北海神子之事,却是做不得假。就算此人是依仗了什么外力才做到,至少也足以说明其根脚不凡,不是一般人能与之抗衡的。最令人忌惮的,还是他连北海神子这等存在都说斩就斩,实是一等一的凶人。要是惹他不快,没有几人自问能比北海神子脖子更硬。“嗯?”人群虽寂,但方才的议论也传入黄老太公耳中,只当又是道门来人。顿时面现不悦:“你便是这小子师长?如此,当速速带他离去,枉送了一条性命便罢,误了老夫爱子,老夫虽只一介俗人,凡胎肉体,须也不与你干休。”江舟对他颇为不善的言主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老太公倒是好心肠,明明心厌,却仍处处回护我这弟子。”黄老太公白眉一竖:“休要胡言,老夫何曾回护他?道人狡诈祸人,他要送死,老夫只会拍手称快!”“你若当真恨他,只消静待我这弟子送死便是,何必一而再,再而三,言语相激,欲令他弃此妄念?”江舟摇头一笑,也不与他争,转而说道:“听说老太公敬佛礼佛,善名远播,却为何似乎独对道门颇为不喜?”“佛道两门,皆有济世之能,佛门有度世慈悲,道门亦有好生之德,老太公何以如此不公?”“嘿!”黄老太公冷笑一声:“老夫偏不敬你道门,又如何?”“好生之德?老夫却是未曾得见,却只见得假道之名,尽出祸世方士,诡诈术士,”“只会说得些巧言,施些巧术,抛得好饵,蒙骗得世人匆匆,为之破财破家,更丢了卿卿性命。”“纵是秦皇汉武,亦受方士巧言所骗,举国之物力,求长生之药,如今岂不见骊山之北,五陵原上,荒草凄凄,悲风漫漫?”在场有不少都是道门中人,闻言顿时不快:“老太公此言太过,此辈焉能与我道门真修相提并论?”“不错!你虽德高,终究老眼昏花,识不得真人,晓不得道理,愚昧村夫尔!”被众人纷纷讨伐,黄老太公倒也不慌不惧,只冷笑连连:“俱是一丘之貉罢了!便不说此,只说那佛门入我东土未过十载,”“上至高僧大德,下至沙弥头陀,人人皆深入凡尘,讲经说法,不论富贵贫瘠,皆广开方便之门,普度群生,度人如雨。”.c0m“每日听经闻法者,何止数千?尽皆得欢喜,却几曾见你道门阐扬道法,普度群生?只知闭门,自屙独吃,却妄名无为清静。”这番言语,可恼了众道,纷纷斥骂不已。“咄!”“大胆老倌!焉敢辱我道门!”“岂有此理!”“……”江舟也是无语。这老头儿这张嘴也真真是太毒了。什么叫自屙独吃……李真显要不是江舟拉着,都要跳出去暴捶这老头。连赵太真也蹙起了眉头,微见恼意。惹了众怒,老头儿也仍是连连冷笑,颇有睥睨之貌。“诸位且稍安勿躁,可否容江某一言?”江舟只得扬声安抚,要不然他怕这老头儿当真会被人生撕了。也幸得他“凶名”远播,这里的人都还给他面子,勉强按捺下来。江舟才道:“老太公,我亦通几分佛,亦晓几分道,道佛皆有其长,老太公如此言语,未免不公。”黄老太公冷笑道:“瞧你唇上无毛,面皮白净,倒比女郎还俊,又有何能,敢言通佛晓道?”“……”该死的毒舌老头儿!江舟这时都差点忍不住捶他。强忍冲动,转脸朝罗思远道:“罗思远,你为何要与这位法师赌斗?”“你可知,这位法师佛法精深,连我亦不敢言胜,你不过初入道途,怎敢如此狂妄?”罗思远神色一慌,连忙跪在身前:“方丈,不是……我、我……不是……”赵太真在一旁温声道:“你家方丈并非责怪于你,你只管说出心中所想便是。”她言语温甜,人又极美,令人心安。罗思远这才讷讷道:“这位法师说他有净水之能,能化解这江中恶气,”“弟子若能胜他,他便施法净水,那村中百姓便不必再受旱情之苦了。”江舟看了那金刚无畏一眼,又道:“那他若胜了你呢?”罗思远挠挠头:“无畏法师说,我有什么醍醐之性,我若输了,便要随他皈依佛门,为我灌顶,授我身秘密法。”说着又急道:“方丈,弟子绝无皈依佛门之心,亦不贪图什么密法,”“只想着若能侥幸得胜,后丘百姓便能喝上水,也能有水灌田,可若是输了,自然就死了,便也不用皈依佛门了。”原来如此。江舟看了一眼远处那条大江。此江离后丘村不远,水流湍急,水量极大。但后丘村却仍受大旱之灾。不止后丘村,他之前自西岳行来,也见得不少县城都是据江河而建,依然如此。还曾奇怪,为何不引江水解旱。也打听过些,只听当地一些百姓说过,大旱乃天降灾劫。天降大灾,必有瘟气疫气诸恶气随降。江河湖海,皆受恶气所染,不能饮食,亦不能灌田。用心可谓狠毒。罗思远这小子八成是听信了这胡僧诱骗,才有了这次赌斗。有弟子不解道:“什么是醍醐之性?”“醍醐者,喻于佛性。”江舟说了一句,便朝金刚无畏道:“法师此举,未免失礼。”金刚无畏合什道:“道友见谅,吾自西东来,历时数年,却未寻得一人可承我密法者,”“得见罗小友,方得见醍醐者,能授我衣钵,实难弃之,故而欲度入吾门,却非无礼。”“罗小友如此根性,实不该入道门,老僧斗胆,恳请道友割爱。”江舟气笑了:“你诱骗我门下弟子,还想强度他去,莫不成以为我好欺不成?”不说这胡僧有没有所谓的净水之法,即便有,他敢净吗?不怕天谴?而且他分明知道罗知远道行浅薄,根本不可能拔得出那把剑。不是欺他心眼憨直良善是什么?这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江舟冷笑道:“好啊,罗思远是我门下弟子,与法师身份相差甚远,又哪里有资格与法师斗法?“你既想赌斗,那便由我来与你斗一斗,赌一赌如何?”金刚无畏并无退缩之意,反而一喜道:“道友愿将罗小友相让?”江舟冷笑一声:“只要你能赢莪。”罗思远急道:“方丈!那把剑很危险的,您不用为弟子……”“行了。”江舟自接打断道:“你这傻小子,你以为你输了,就真的一死了之了?这个贼秃舍得让你死?”这胡僧脸皮太厚,他也不留脸面,当面骂贼秃。“你二人赌斗,可是要比谁能拔出此剑?”江舟指向那柄剑道。罗思远道:“是,若谁能拔出此剑,救得黄老太公之子,便算胜了。”“那就是谁能救黄老太公之子,谁便胜了。”江舟朝黄老太公笑道:“老太公,你礼佛厌道,说道门无德无术,若我能救你儿,老太公当如何说?”黄老太公冷笑:“嘿,白面后生,你可莫要夸口,枉送了性命,老夫可不给你抵。”江舟笑道:“我若死了,也不必老太公抵命,但我若胜了,只需老太公答应予我一物,日后也休再言道门无德无术便可。”黄老太公上下瞧了他几眼,仍有些不屑道:“老夫也不惧你蒙骗,只要你能救我儿,老夫万贯家财,也能予你,从此亦斋佛,亦斋道。”“你若救不了,死便死了,老夫念你有救人之心,也不论真假,还是会为你收尸。”江舟点点头,朝胡僧道:“金刚无畏,你又如何说?”金刚无畏道:“老僧自无不可,不知这剑是道友先拔,还是老僧先来?”“不必如此麻烦。”江舟却摆手道:“这水火之咒既是出自那慧法大师,要救老太公之子,只消解得慧法大师之困便可。”“啊?”旁观众人都是一愣,不知其意。金刚无畏道:“道友此言何意?”江舟笑道:“两位大师困于此地,皆因法力纠缠难分,杀了那慧龙,自然能令慧法大师脱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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