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等人隐隐约约看到这一片冰霜天地之间,似有一人影端坐。其人高伟无边,上抵苍苍青天,下抵茫茫大地。令人震惧。这人高伟人影一手平伸,手掌缓缓翻覆。翻天翻天,吾掌翻覆,乾坤亦颠。掌上演乾坤,掌覆天亦颠,上打神仙,下打魔奸。这一片冰川天地,正是江舟以翻天掌印、雪山咒所演掌上乾坤。乾坤万象,天地玄奇,想要在一掌之间演化,谈何容易?江舟也是取了个巧,以雪山咒冰封万物之意,演出一片冰川。稍得几分茫茫乾坤之意,更有镇封之能。老钓叟猝不及防之下,似乎真被其封住,动弹不得。翻天掌印反覆,如同佛陀五指下压,天塌地也陷。老钓叟被在这天塌地陷的恐怖威能之中,随着无数冰石坠入无尽冰渊。“啊!”却是裴玉等人纷纷忍不住震骇惊惧,发出惊呼之声。一个初入三品之人,竟然将一位成道多年的一品至圣打落。即便他们并不信老钓叟会如此轻易便被击败,但这一掌恍若天威般的威势,足以令人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如此战绩,也足以震动天下,夸耀一世。正如他们所料。天地仍在崩塌,天地间那隐隐约约的巨人,仍在缓缓压下巨掌。但下一刻,只听一声如同细小的金铁撞击之声从冰渊之下传出。轻微,清脆,却无比清晰。竟然盖过了这天塌地陷的恐怖动静。一点微光闪烁,便见天地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银丝,自苍茫天际之上直直垂落。银丝的一端,没入看不到尽头的天际。另一端,却是系着一只银钩。一只看起来就是普通渔民所用的鱼钩。就像有一个未知的存在,端坐在天地乾坤之外,甩动钓竿,于这天地间垂钓。银丝银钩一现,便见那翻天覆地的巨掌突然便停下了下压之势。银钩不知何时,已经勾住了巨掌。令其微微一顿,便如一只鱼般被钓起,缓缓上升。这巨掌似乎想要挣扎,掌上现出狰狞巨筋,一道道蜿蜒交缠,宛如山川地脉。银丝崩得笔直。一钩一手,便在天地间僵持。“呵呵呵……”只听苍老的笑声响起。天穹之上,现出一张苍老的脸孔,几乎充斥整个天穹。正是刚刚那被巨掌压下冰渊的老钓叟。“小友果真是好手段。”“老朽痴活几千年,却也未曾听闻这翻天神通,果真是天威浩荡,人力难挡。”“只可惜,小友还是道行差了些,力有未逮,难以尽演浩荡天威。”苍老脸孔缓缓说道。口齿张合间,风云吞吐。罡风漫卷,在天地间卷起无尽冰霜飘雪。不消片刻,那巨手竟然就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宛如一座悬空的五指冰山。江舟以雪山咒演出的冰雪天地,却反被他尽数还了回来,倒将自己的神通给冻住。此等手段,实在是可畏可怖,不愧是一品至圣。“看来小友是技穷矣。”老钓叟漫不经心,甚至是有意等着江舟使出手段一般。等了一阵,却仍未见江舟有何反应,便笑道:“小友今日败了,老朽也不想打死小友,但老朽本有一事要与小友商议,此时却要作罢了,小友自今而后,需随老朽左右,待助老朽成事,自会让小友离去。”说着,那根自天穹之上垂落的银丝微微一震,便钩着巨掌缓缓上升。真就像钩起一条鱼一般。而裴玉等人也看到原本那隐隐约约的高伟人影,也渐渐自天幕之后显现。就像是随着这只巨掌,被鱼钩拖出了水面。露出了这人影的真面目,果真是不见了踪影的江舟。“呵呵呵……”“小友,可心服否?”老钓叟那张充斥着天穹的脸孔发出低笑声,竟有几分慈祥模样。像足了一位捉住了顽皮胡闹的小儿的老人。“老头,你可算是露出王八头了。”众人却听江秀一声冷笑。便见一道神光突如其来。不知何来,只知其去。直射天穹之上的那张脸孔。神光赤红,包裹着一层金辉。煌煌如大日。内中隐有湛蓝流光流转。时而如氤氲之气,时而如跳动的火焰,时而又如冰霜凝结的冰晶。刹那之间,变幻无端。似虚似实,时虚时实。时离时合,忽冥忽暗。令人望之,便心魂震荡,上下无依,彷徨徘徊。此所谓徙倚彷徨,乍阴乍阳,神光离合。正是江舟参先天坎离妙用,聚阳罡之气而成琉璃佛火,调和坎离之妙,凝先天纯阳真火,两火并融,龙虎交泰,所成之离合神光。专能消解元神。一念未起,便已经正中天穹上的脸孔。“哼!”只听和量声闷哼,那充斥天穹的脸孔,竟如石击平湖,泛起阵阵涟漪。片刻之间,老钓叟的脸孔便如水中倒映一般,消散无迹。众人惊疑之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裴玉那洞府大殿之中。一切皆为原样,点尘未起。似乎方才那一片冰雪天地,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是不见了老钓叟其人。只剩下那江舟拄剑而立。众人瞪着眼,张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黄河钓叟……竟被他打跑了?怎么可能!“这、这……”一人忍不住脚下一软,坐在地上,喃喃不知所言。那丹霞老祖这时更是傻眼了,整个人都是在颤抖。落在黄河钓叟手中,他还能保得性命。毕竟那等仙道前辈,若要杀人,实不用亲自出手。而且以他的根脚来历,与这等仙门巨擎,也是有些渊源的。看在这份根脚份上,对方绝不会杀他。可落到这凶人手中……“裴道友。”却听江舟忽然开口。众人皆是微微一震,都看了过去。三品之境,能将一品至圣打跑,不论是用了什么手段,都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没有人能轻视得了。“江、江道友……”裴玉只觉自己这一声道友叫得有些心虚。江舟拄剑在地,回头笑道:“今日得识道友,乃一幸事,可惜有那不速之客从中作梗,坏了兴致。”“啊?”裴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也不知心中是喜是忧。江舟知道他心中所忧,也不以为意,轻笑道:“兴致已坏,今日便到此为止罢,来日再与道友把酒言欢。”言语方落,铮铮剑鸣,手中剑光分化,只见湛蓝寒光一闪,一颗尖长头颅滚落,却是那丹霞老祖人头落地。还一颗惨白色的珠子落在人头旁。被湛蓝剑光一卷,两具残躯,连带那颗惨白珠子,尽数被卷起。江舟人也不见了踪影。这时,大殿上,除裴玉之外众人,方如释重负,一个个瘫坐下来。一人道:“裴兄,你……真是好福气啊……”裴玉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