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州一别,他也许久没听到过许青的消息。她被调入玉京肃靖司,此时应该远在中州才对。怎么会给他飞剑传书?即便是飞剑,以她的本事,也不可能隔着几万里给他传书。难道她来了阳州?江舟寻思着,已经握着九宫飞剑,将方方正正的剑柄一旋一扭,便拆御了下来。剑柄是中空的,里面卷着封书信。江舟将其展开,看了几眼,眉头便皱起。乙三四察颜观色,关切道:“大人,可是许都尉遇上什么麻烦事了?”许青虽醉心修行,不大理会俗务,但为人行事素有风仪,果敢坚毅,虽是女儿身,却堪称英资飒爽。对待下属也很是不错。吴郡肃靖司中,多数人都对其很是敬重。乙三四也不例外。江舟点点头,又摇摇头,令他一头雾水。“不是她有麻烦,是她的师门遇上了麻烦,还是大麻烦。”乙三四怔道:“是九宫剑派?”江舟点头,将信上内容告诉了人。许青在信上说,九宫剑派的一个长老率门人弟子到阳州赴一个仙门盛会。路上偶遇一个青木之精所化的精怪,追捕之下,深入肠山,于山中随手杀了几只伤人吃人,祸害山民的猛虎。谁知那几只猛虎竟然大有来头。肠山深处,有一头积年的老妖,名为山君,是堂堂妖圣之尊。九宫剑派一行人所杀的猛虎竟是那山君的子孙。这可就是惹下大祸了,被那山君知晓,怒而追杀。九宫剑派诸人且战且逃,苦战之下,遁入了肠山之中。在一个山谷中布下九宫剑境,封绝了山谷。虽勉力挡住了山君,却也被困其中,陷入绝境,苦苦支撑。那山君就在九宫剑境外守候,只等他们力竭,就能破境而入。那山君盛怒之时,届时九宫剑派诸人,都必定难逃毒手。“怎么会这样呢?”乙三四只听得一阵惊心动魄。“肠山?大人,可是那……”江舟点头道:“不错,肠山南面,就是南州的幽门谷。”“不过许都尉的同门是在阳州境内遭遇凶险。”肠山山脉,绵延不知几许,横贯成、南、阳三州之地,庞大无比。一般情况下,区区几个人钻入山中,纵是投入数以万计的人力,也不过是滴水入海般,难以搜寻。只是那九宫剑派诸人也未免太倒霉了,不过是为民除害,竟然随手杀了几只猛虎,就惹上了一尊上三品的妖圣。那山君盘踞肠山不知多少年月,不说整个肠山了如指掌,但那也是它的老巢,想从其追杀之中逃脱,确实不大可能。“化形而出的青木之精?”“九宫剑派竟有如此福缘?”曲轻罗的声音传一,一袭白纱已经从门后转出。她方才就在院中,他们就站在门口说话,自然都听了去。“见过曲仙子。”曲轻罗气息太过出尘高远,乙三四有点不敢直视。规规矩矩地见礼后,便低头退到江舟身后。江舟道:“你知道这青木之精?”曲轻罗点头轻道:“天精地华,万木之灵,有造化之功,圣人见了也要动心。”“此物向来生于清静灵秀之地,千百年难遇,怎会突然出现在肠山之中?”肠山,顾名思议,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再联想幽门谷那个“藏污纳垢”的邪门所在,就知道这地方绝对称不上什么清静灵秀。江舟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曲轻罗奇道:“那位许都尉我听你说过,不是调入玉京了?怎的能给你飞剑传书?”江舟道:“她倒是在信中有所提及,此番仙门盛会,千百年难遇,”“各派聚首,除了那些宗主教尊谈玄论道,商讨大事外,也是一个让自家门人弟子露脸的机会,定是不会放过,少不得有切磋比斗,”“许都尉是九宫剑派杰出的弟子,自然也被师门召回,想要让她在会中露脸,为九宫剑派涨涨威风。”江舟说到这里,有些好奇道:“说来你是玄母教圣女,贵教后辈弟子中,应该无出你右者,怎的你不用……”江舟忽然顿住。这仙门圣会,自不会有别的,就是曲轻罗说过的小弥轮会。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因江都大水之事,曲轻罗似乎与那位玄母教主起了争执。这才会突然出现,以一己之力阻挡大水。曲轻罗面上清淡依旧,却没有接江舟的话,似乎不愿谈及此事。“看似合情合理,但你还是小心些为好,那女子说的若是真的,那位虞国公的二子虞礼,怕是正隐在暗处,算计于你。”江舟点头道:“我自会查探清楚。”“不过我与许都尉份属同僚,意气相投,若是真的,我也不能坐视。”“你有数便好。”曲轻罗轻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回院中。江舟摸了摸下巴,朝乙三四道:“你有没有感觉她好像有点不爽?”“……”乙三四一脸无语,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再怎么说,许都尉也是位女子。”“你是说……”江舟看着他,一脸怀疑。乙三四低头道:“大人,这种事,您就别难为我了。”江舟撇了撇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这个傻子关心他的安危还有可能,至于会因为别的女人而在意?那是扯淡。将念头放下,朝乙三四道:“你多找些人,去打探打探九宫剑派的消息,看他们是不真的到阳州了,如今又身在何处。”“是。”乙三四不敢怠慢。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这无论是真是假,都关系着许青一江舟两人。待他走后,江舟也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哪怕家门就在眼前。直接调转方向,朝襄王在江都的居所去了。……江舟去寻襄王时。尊胜寺。红衣法王匆匆走进尊胜佛殿。巨大的嗓门震得佛殿嗡嗡作响:“妙华!是不是你!”妙华盘坐在尊胜佛母金身之下,于定中修持。自上次在江舟那里受挫,他一颗几乎无尘无垢的舍利虚丹,仿佛蒙上了污垢,甚至出现了碎裂的迹象。那是他的佛心在动摇,生了心魔。所以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此,借着尊胜佛母金身佛像的加持镇压,镇伏心魔。红衣法王不管不顾闯了进来,令他不得不停下修持。缓缓睁开一双如琉璃般的纯粹却隐隐有几道血丝蔓延的眼睛。皱眉沉声道:“法妙,你又发什么疯?”红衣法王怒声道:“妙罪妙福妙善妙恶那四个孽畜可是受你指使!”妙华眉头皱得更深:“你在说甚胡话?”红衣法王瞪眼道:“我说胡话?”“这四个孽畜无缘无故,勾结姓虞的,要暗算那个姓江的小子,难道不是受你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