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出家之人,六根清净,诸尘不染,若还存着世俗虚礼,又如何空空?”“贫僧嗓门虽然大了些,可也只有江施主这宅院方圆之地可闻,扰不了旁人。”那红衣法王的声音依然未曾收敛,江舟这宅院在这声音笼盖之下,似乎都在隐隐震颤。江舟踏出房门,朝门墙外冷笑道:“你这和尚是故意来扰我一人了?”“哈哈哈哈!”“出家人,最讲因果报应,江施主施暗算于贫僧师弟,便是因,如今贫僧上门讨教,便是果,在理,在理。”随着一声大笑,紧锁的宅门忽然洞开。一个红衣僧人出现在门前。此僧身高九尺,魁梧雄壮。豹头环眼,满面虬髯,根根如钢针挺立。十分威武,煞气腾腾。说是和尚,不如说是盗匪贼寇更像。江舟仍然站在房门前,负手不动。隔着院子,看着这红衣僧。“你那几个同门擅闯本官府邸,本官还没去问罪,尔等自己没本事,丢了面子,反来怪我?”“如此信口雌黄,颠倒是非,睚眦必报,还敢妄言六根清净?”“我看你是贪嗔痴三毒俱全,五阴炽盛。”“哈哈哈哈!”红衣法王似乎每说一句话,就一定要先大笑几声。“施主着相了!”红衣法王狂笑声中,粗狂的脸上钢须抖动,竟隐隐有几分庄严之相。声如响雷,慑人心魂:“烦恼即菩提,生死寂灭体。有大方便故,如来不思议。”“若烦恼中见菩提者,是名如见,若离烦恼见菩提者即是倒见。”“世人修行,皆惧烦恼,见烦恼如见魔障污浊,却不知,若能历尽红尘滚滚,遍阅诸般烦恼,便离成佛不远了!”“哈哈哈哈!”江舟微露诧异:“心外无境,万法唯识?大师好高深的佛法。”红衣法王两眼陡亮:“心外无境,万法唯识?”他紧紧盯着江舟,如同盯着一块世间罕有的美玉:“想不到施主竟有如此佛法道行,一语道尽贫僧虚实。”“江施主,你如此悟性慧根,不如入我尊胜寺如何?”三两句话的功夫,江舟便对这红衣僧印象大改。此人并非如他所想,是一个是非不分,不知进退的俗人狂人。反而心里跟明镜似的。那此人如此作派,若不是本性如此,便是有为而来,或是兼而有之。江舟心念电转,说道:“和尚,既然你也是有道的高僧,废话就不须多说了。”“想让本官入尊胜寺?倒也好办,本官就站在这里,你若走到本官身前五尺,别说入尊胜寺,就是给你磕头认小,也不是不可以。”红衣法王双眼亮如火炬,钢须抖动:“此话当真?”江舟点点头:“当真。”“哈哈哈哈!好!”红衣法王大笑:“小子,你且稍待,为师这就来接你回寺!”狂笑声中,便要迈步踏进大门。“慢。”红衣法王双目一瞪:“怎么?你想反悔?那可不由不得你!”“反悔倒不至于。”江舟负手笑道:“不过本官输了,随你处置,可你若输了,又当如何?”“贫僧输了,就给你磕头!”红衣法王大手一挥,不以为意,却是全不认为自己会输。江舟摇头笑道:“本官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想给本官磕头的人多的是,你想给本官磕头,还得看你有没有资格。”红衣法王也不怒,钢须抖动:“那你待如何?”“前几日那几个和尚到本官这里大闹了一场,没有朝庭上令,竟敢强闯本官宅邸,还在强搜本官家宅。”江舟笑道:“念其无知,本官不过略施小惩,不过今日你这和尚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本官便不能轻易饶了尔等冒犯之罪,否则,本官体统何在,朝庭威严何在?”他面色一沉:“你若输了,本官便将你悬吊门前三天三夜,以敬效尤。”“哈哈哈哈!”“年轻人,好大的气性,好大的口气!”“好!如你所愿!。”红衣法王昂首大笑。一脚就踏进宅门。下一刻,红衣法王便觉天旋地转。一个恍惚间,便改天换地。立足之处,是无边无际的云海。天高海阔,云舒霞卷。一座恢宏高伟的门坊耸立云端。犹如高天之门。六根立柱上,满布云纹异兽。其中镌刻异兽,他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横楣之上,有两个奇古云篆。红衣法王一样从未见过,也不曾识得。但一眼之下,他竟下意识便认出两枚云篆。正是“落神”二字。“嘿嘿!”红衣法王先是一怔,旋即嘿嘿一笑。“行于一切处,而亦无所行。”“十方遍行!”红衣法王满脸轻松自如,一步踏出,天地方圆,刹那颠倒。下一刻,却是神色一变。虚空扭曲,万象颠倒,不过一瞬,眼前依然云涌霞蔚,天门耸立在前。“有点意思……”红衣法王神色微凝,之前的轻松写意,毫不在意之色已经不再。大如蒲扇的双手合于胸前,威武煞气的面庞变得庄严祥和。“于一切相,离一切相,即是无相……”“阿弥陀佛……”“红尘诸欲,菩提净土,无相法咒!”红衣法王口诵咒法,双手推出,脑后有佛光绽放。金光自脚下蔓延开去,云霞退避,尘土自净,无垢无瑕。如大道通天,直入佛国净土。红衣法王魁梧雄壮的身形相貌,在不断变化。一时是男,一时是女,一时为老翁,一时为孩童……一时是菩萨佛陀,一时是恶鬼妖魔。无边云海翻涌,风起霞卷,尽皆变化有形,作红尘众生之相,跪伏金光大道旁,向其顶礼膜拜。唯独那座“落神”天门,依旧屹立高天,不动不摇。红衣法衣再难自持,环眼圆睁,惊呼出口:“天府奇珍,仙家之宝?!你究竟是何人!?”话才出口,心下突地一跳:不好!与此同时,江舟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抬起脚,朝他肥大的臀部就是一脚重重踹出。“进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