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自己的刀,是关二哥的刀!刀罡如弯月,长达数丈。恐怖的刀意在他身后显化出万军辟易的沙场图。草木皆惊。刹那之间便斩过那黑雾鬼爪。巨大的鬼爪无声无息分成了两半,又瞬间化为两篷黑雾消散。江舟心中惊悸未消,凝神搜索四周,不见动静。刚才那只鬼爪的气息让他感觉比薛妖女和那个脑袋有包的漂亮女人都要强大。放出那鬼爪的“人”,至少也是四品。那借关二哥之力斩出的这一刀虽强,却也不至于把对方吓跑。这就没下文了?难不成就是玩?“大人!”乙三四忽然叫道。江舟回头,见地上的石锋突然满脸突起一道道黑色的血管,扭曲交错,狰狞无比。他看着江舟,想要张口,却突然开始浑身剧烈地抽搐,口中吐出黑色的黏液,散发着恶臭。不过是呼吸之间,便全身一挺,没了声息。乙三四蹲下去探了探,抬起头满脸惊悸道:“大人,死了!”江舟深吸了口气。杀人灭口?好快的动作。比起愤怒,他更心疼。就刚刚那一刀,就不见了两个真灵。江舟说道:“你们先将尸体带回去,将此事前后巨细都一一禀明许都尉。”他还要留下来,探一探这个地方。到了现在,他们几个留下来已经不合适了,完全没有意义。等几人带着石锋尸体离去后,江舟走进了营寨中。才踏进其中,便看到里面有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是刚刚被他的屠戮吓得想要逃跑的人。真绝啊。石锋和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或者,根本从一开始,他才是真正的卧底?合着他这个假卧底,是让真卧底带进了肃靖司?摇摇头,收回目光,慢慢地在营寨中四处走动。这营寨不算小。如果仅仅只是供那二百多骑兵所用,未免太大了些。为什么要在这么个地方驻扎一个营寨?那些骑兵又在这里干什么?江舟感觉自从进了这个营寨,就有种怪异感,却一时说不上来。他四处搜索着,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也不是没有异常。他在这里看到了许多铁铲铁锄大斧之类的工具。看着不像个军营,倒像是个工地。当他无意间扫过脚下地面,又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原来他的怪异感就是从这儿来的。用脚底搓了搓,发现这地面的泥土似乎特别地松散。质地颜色和营寨外在的完全不同。不像是原本的地面,不过是一层撒在上面的浮土。江舟将不过两三寸厚的浮土拨开,便露出了下面异常坚硬的地面。却是一片漆黑。分明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江舟四处查看了一下,果然,整个营寨之下,几乎都是这种焦黑的地面。这个营寨的存在,就像是为了遮盖这片被焚烧过的土地。江舟想起石锋说过的话。这地方发生过一场屠杀。被屠杀的,正是当年的谷村。看来他没有说谎,至少在这点上没有。不过这场屠杀发生的时间,却舍得推敲。谷村是在数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但看这地面的焚烧痕迹,却也不像经过很长时间的。若是谷村当年是因为屠杀才销声匿迹,几十年时间,早就抹灭了痕迹。常泗是谷村人,突然变成这个模样,是因为谷村被屠?那在此之前,谷村和常泗,又和这些铁骑所代表的势力,有什么关系?江舟一边走走看看,一边想着,忽然一股微风吹过。让他皱起了眉头,鼻翼微微动了动。好浓的血腥味。江舟耸动着鼻翼,循着味道,竟然就走到了营寨最尽头。一堵山壁挡在了前面。山壁下,有一块大石。江舟左右查看了一会儿,便掏出柳叶化出金刀。蓄势发力,几刀斩出,才将这块大石斩裂。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顿时扑鼻而来,冲得他几欲呕吐,连忙闭紧呼吸。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大石后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建有一扇门户。看起来很陈旧,显然存在的时间很长了。边上的石壁上,有一片刀刻斧凿的痕迹,很凌乱。但江舟依稀还能看到那些痕迹掩盖下的文字。“酒窖?”他想起乙三四说过,当年的谷村盛产一种青谷酒。所以这里真是谷村?这里便是他们储藏酒液的地方?江舟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闻着刺鼻的血腥味,迈步走进其中。走过一条不短的隧道,光线越来越暗。还好江舟的眼力虽然还不到虚室生白的境界,在这样的黑暗环境下视物却还没有什么问题。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破烂的酒坛。有些坛底还残留着一些清亮的液体,泛着微微的淡青色。丝丝缕缕的酒香若有若无。越向前走,血腥味越浓,酒香洒也越浓。到了最后,一种浓郁的、混合着酒香的血腥味,一阵阵地冲击着江舟的嗅觉。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别提有多上头了。走了不知道多长的距离,江舟眼前视野豁然开朗。但他却怔住了。眼中目光透着难以掩饰的震动。前面是一个很高阔的洞窟。地面上有许多凹下去的池子,不知道是人为挖出的,还是原本就有。每一个直径都三四丈左右,至少数十个池子。几乎每一个池中,都灌满了液体。其中一部分,是泛着淡青色的清亮酒液。还有一部分,是猩红的、浓稠的……血浆。更令他头皮发麻的,是这些血浆池中,密密麻麻地飘着一具具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密密麻麻,浮在血池上。每一个都仰着头,瞪着没有瞳孔的眼白,张着嘴,似乎在惊恐地呐喊。数以千计。虽然江舟刚刚才屠戮了二百精骑。但与眼前这一幕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这才是真正的修罗血狱。江舟忽然双手覆面,用力地揉搓着。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初眼睁睁看着数千流民死在刀口下。他其实一直在逃避,不敢再去回想那一幕。但眼前眼池上飘浮着的那一张张睁眼张嘴,无声呐喊的老幼妇孺的恐怖脸庞,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