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副官到参谋员,所有参与计划的人都接受了严厉的调查。道尔顿几乎是在掘地三尺地寻找叛徒。
一无所获。
当道尔顿的长靴踏过石面的时候,整个城堡内几乎无人敢于处于暴怒中的他对视。他摩挲着腰间的燧发枪,脑海中盘算着诸多名字……其中有一个很快地掠过他的脑海。
他捕捉住它。
阿黛尔·罗兰。
这个怀疑相较其他人而言,近乎荒谬……道尔顿从不低估女王对男性的吸引力,因此就连那些保护她的人都不被允许距离女王太近,更别提涉及战事的人员。
但道尔顿一向重视自己的直觉。
他沿着回廊握着枪柄,径直抵达花园,脸上冰冷的神情足以让人误以为自己错入地狱。
然而穿过大理石拱门后,神国的玫瑰园骤然出现在他眼前。
月桂树下是花匠精心修剪过的小灌木和花丛,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花盛开在繁叶中。穿着宽松白色丝绸裙的女王半躺在玫瑰丛的阴影下,头顶就是色泽艳丽的红玫瑰,花瓣落在她月光般的卷发上,落在她如柳枝般起伏的腰肢和肩膀。她慵懒地撑着姣好的脸庞,翻阅开页彩绘本,轻声和身边的侍女讲着什么。
有那么片刻,道尔顿相信圣画里描绘的故事是真实的,圣母玛利亚确实会在神国的玫瑰园里为获得救赎的灵魂讲述美好的故事。
空气弥漫着香甜的花香,浓郁得像梦。
在道尔顿反应过来前,他已经驻足了有那么一会儿,直到女王朝他这边看过来。
她刚刚不知和侍女长说什么,唇边还带着点笑。
道尔顿松开了自己按在枪柄上的手。
他踩上厚毯子般柔软的草地,朝女王走去,侍女长起身退开了。
午后的空气令人倦怠,看到道尔顿过来,阿黛尔懒洋洋地抬起一只白到近乎发光的手,让道尔顿半跪下来亲吻手臂,并没有起身。
“您怎么来这里?”阿黛尔问道,“我们的将军先生居然出现在这种女人待的地方?”
道尔顿知道她在调侃自己。
他出身平民,在贵族们喜欢充当休闲的花园场合不受待见,未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索性很少进入这类地方。这成了他不解风情,不懂艺术的又一证据。
“我们的佣兵被拦截了。”道尔顿不放过女王接下来的任何一丝神色变化,“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了您亲爱的导师先生。”
“您在怀疑我?”
阿黛尔坐起身,她尖锐的目光笔直地落进道尔顿眼里。
“您与海因里希先生感情深厚……”
一声脆响。
女王这一耳光给得又狠又快,并且用了全力,连“战争武器”都被扇得重重一偏头。道尔顿起先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就已经火辣辣一片,在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几乎是马上伸手去拔枪。
退到远处的凯丽夫人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前来。
“站在那里,凯丽。”女王厉声喝止。
被狠狠甩了一耳光的暴怒没有减弱,但道尔顿还是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阿黛尔的命令反倒提醒了他现在面前的是罗兰女王,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若是就这样折损,未免也太过浪费。
“来,开枪。”阿黛尔说,“现在就开枪。”
对上阿黛尔的双眼时,道尔顿的怒火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好啊!”
阿黛尔咬着牙,面庞的线条变得冷硬凌厉,然而不知何时她的眼中盈起泪水,那双美丽的眼睛就如被暴雨洗过的玫瑰。
“真该叫人看看,罗兰最杰出的军事天才原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信任您的天赋与能力,我信任您的威名与勇气,我信任您的战无不胜,因此不闻不问待在这里。您没能为我捧来胜利的桂冠也就算了,竟要让囚鸟来背负战败的罪名?”
午后休憩带来的慵懒在女王身上一扫而空,她怒气冲冲却又眼带水光。
“说说看!说说看!”
她声音愤愤中带着失望。
“最杰出的军事天才先生!您的功绩都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