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本身就胜过世上所有珠宝。
“我只是关心您的安危。”道尔顿一边回答,一边走近女王,仔细打量她。
女王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凯丽夫人去为自己准备更换的衣物。凯丽夫人行了个屈膝礼,然后忧心忡忡地退下了。道尔顿也没有再令人阻拦她。
他修长但带着枪茧的手按在女王的眼角:“您哭过,为什么?”
“我的母亲,”阿黛尔眺望附近的玫瑰园,“她就死在这座城堡里,人们称她的死罪有应得。”
“最好如此。”道尔顿微微眯眼,看着阳光下的教堂,女王的神色无懈可击,他警告道,“对了,您的姐夫十分关心您的安危。”
“他出价多少?”阿黛尔闻言问道。
她的姐姐在十七岁嫁到临近的雅格王国,后来不幸病逝。她加冕时,雅格国王大发雷霆,认为罗兰的王位应当属于他的妻子——也就是属于他才对。这次叛变,他闻风而来的速度,就像闻到腐臭的鬣狗。
“二十万金罗币。”道尔顿道,“而且要求很少。”
“完整或者不完整的尸体,都可以,对吗?”她饶有兴趣地问,“还有其他人出价吗?”
道尔顿还真又报了几个价:“十二万加一块公爵领、十五万伦萨……”
“真诱人。”女王评价。
“是啊,二十万金罗币都足够教皇卖掉一位国王了。”道尔顿前进一步,迫使女王靠在雕花石柱上。
曾经有一位可怜的国王被弟弟赶下台后,去寻求教皇的庇佑。他弟弟出价二十万向教皇购买他的头颅,教皇当天就准备了一杯毒药。七天后,那位国王被盛放在铜匣里,送到他弟弟手上了。
“我可是为您拒绝了天价从报酬,您应该不会做不该的做的事吧?”他语气阴冷,透出危险。
阿黛尔心知肚明,她安排凯丽夫人在柱廊接应的举动,还是引起了道尔顿的怀疑。刻意提出各方势力的开价只是他找不到具体证据下的警告,一旦他发现她的筹划,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敏锐,多疑,残酷是道尔顿在史书中的代名词。
面对道尔顿的告诫,阿黛尔扬了扬眉,抓住道尔顿的斗篷领口。
在道尔顿下意识伸手去拔枪的时候,女王的双唇已经覆了上来。
她的唇还带着微微的凉意,但是很快就变得滚烫起来。玫瑰一样,火一样,道尔顿的呼吸很快也变得急促起来——虽然他的政敌不遗余力地诋毁他,在背后嗤笑他是个没有性能力的战争武器,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一个成年的,健全的,男人。
碰到枪柄的手松开,紧紧地扣住女王的肩膀,他很快地抢夺走了主导权。他的手指从女王的眼角滑落到她的脑后,深深地插进那浓密的发里。他们的吻就像一场厮杀,一场角逐,蕴含在暧昧之间的是宛若硝烟与火药的致命危险。
等到分开时,双方的呼吸都略显急促。
女王的唇角渗出了些血,她双目注视着道尔顿,伸手在自己刺痛的唇上一按,一抹。血像胭脂一样染开,艳丽得足以刺激所有男人的征服欲。
“假若我做了什么,”女王带着意有所指的轻蔑笑意,“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您难道不想征服罗兰?以及……征服我。
兵变之夜,烛火下女王的话与此刻她的轻蔑重叠起来,她近乎不讲理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天经地义。
道尔顿大笑起来。
“好吧。”他以妥协般的口吻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您,雅格王国的舰队起航了。”
……………………
烛光下,海因里希指尖相抵,凝神看着放在桌上的信。
信封上的火漆纹章清晰,来自一枚他很熟悉的剑与玫瑰的印戒,它是女王的私人印章。而将这封信秘密送到他手上的,是一位神殿骑士团的苦修士。
这就令事情变得古怪起来了。
作为旧神教派最顽固的一支,神殿骑士们向来恨不得将女王扔上火刑架。他们帮助女王,简直跟天使和恶魔贴面舞蹈一样不可思议。
沉默片刻,海因里希还是将信凑到烛火上,待漆印稍熔后,用裁纸刀将它打开了。女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但很快,海因里希站起身,惊讶得像看到一朵原本无害的花摇身一变,变成了险恶的毒蛇。
而那蛇就藏在这薄薄的信纸里。
阿黛尔·罗兰,那位因保留不必要的宽容、仁慈和正义而被他舍弃的学生,在兵变之后竟会有这般惊人的变化——
她毫不留情地出卖了道尔顿·罗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