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敲门的声音,把水杯放下,然后眉毛慢慢拧起。
他可不常有深夜造访的客人,更何况是这样的雨天,而陆泽睿敲门总不会这样礼貌,他总是火急火燎的拍门,嘴里要连声叫着李琰的名字。
就在李琰起身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门口那人的声音,他试探着似的,叫了一声:“李琰?”
李琰起身的动作顿住,他霎时间睁大了眼睛,是陆溓宁的声音,哪怕隔着门,外面还下着声势不小的雨,但是李琰还是可以瞬间听出来。
李琰许久没做反应,也没有答话,更没有去给陆溓宁开门。
于是陆溓宁站在门外又叫了一声李琰的名字。
李琰眼睫颤动,尽量稳住声音:“你来干什么?”
这次轮到陆溓宁有些迟疑,他发现李琰完全没有让他进去说话的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的传来:“我想看看你。”
几乎是立刻,李琰就回道:“不用。”
陆溓宁的唇线绷紧,你是当然不用,是我自己需要。
他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耐心的不像话:“我只是来见你一面,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看看你,把门打开好吗?”
但是李琰却很冷漠地:“可是我不想见到你。”
陆溓宁在那一刻神色立马变得惨白,他的发丝被雨打湿,贴在额角,浑身的衣服都被淋湿了,非常不舒服。
但是这一切的不舒服,都抵不过李琰这一句话给他带来的不舒服强烈。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到脖颈儿,灌进衣服里,他后颈部的阻隔贴慢慢被水泡得有些松动。
一股柑橙香就悄然在着雨中弥漫开来,沿着李琰屋子的门缝,窗户缝就爬了进去。
在陆溓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未察觉的时候李琰就先一步敏感的叫了起来:“别把你的信息素放出来!”
陆溓宁瞬间抬手捂住了自己后脖子,他那一刻的反应简直像是一个在课堂上心里没有答案却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差生。
但是这真的不是他故意的,在李琰这样冷漠抗拒的态度下,陆溓宁也险些失去理智,他贴着门喃喃着问:“嫌我的味道腻了?”
但是这样的味道明明萦绕过李琰这么多年,是李琰离开之后他唯一的心灵慰藉。
睫毛上的雨水打下来,他开始讲一些未过脑子的话:“可是陈垭欣是个omega,她的味道肯定比我的还腻……”
李琰像是最听不得他提陈垭欣,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拿起来桌子上的搪瓷杯子朝门上砸了过去:“滚开!”
搪瓷杯砸到门上,发出清响,又落回地上,弹了两下,最终停在李琰的脚边,李琰喘着粗气,眼红的吓人。
门口的陆溓宁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像李琰的杯子根本不是砸在门上,是砸在了他的脸上一样。
他踉跄着后退,脚踩进水洼里,但是鞋早就已经湿透,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只知道,他把事情又搞砸了,他从来没听李琰说过“滚”,但是现在他厌烦的让他滚开。
不是一点都不生气的,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但是他没法跟李琰再生气,他对李琰的脾气早就在李琰离开的五年里,他抱着被子,慢慢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搂紧被子叫着李琰名字,辗转难眠的夜晚里,生生磨平。
屋里不再又动静,陆溓宁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再一次上前,用手掌贴着木门,这样单薄破旧的门,想放狠话说自己一脚就能踹烂,但是他其实今天来敲门的力道都很轻。
他深知他在李琰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筹码。
骄傲的骨头都在无限屈从着李琰的喜怒哀乐,他也想讲一些叫李琰开心的话,但是他在讨好人方面显然是太笨拙了。
他最后只慢慢将脸凑近了李琰屋的木门,那里有一道缝隙,但是只能看到李琰的桌子。
雨慢慢不再下了,过了一会儿月亮也从云后出来。
月光落在陆溓宁被雨湿透的肩头,哪怕他这么久都没走,胳膊与肩膀都酸疼,但是他始终没有把手从后颈部移开。
高傲的人终于低下头颅,愿剔出肋骨雕作人间庸俗求爱花,妄想从门缝里窥见他,思念与夜色等长。
原来这天底下爱而不得的人全都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