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复古的红木沙发上,后怕地吁吁喘着气。
谭卓是这间办公室里老师的学生助理,平时经常在这里值夜班,对这个屋子的熟悉程度就仅次于寝室和自己家了。
他轻车熟路地找出三个一次性杯子放到温思允面前,又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电热水壶,从饮水机里接了大半壶冷水来,把水壶放到加热器上加热。
水壶尾巴上的开关被向下掰动。
指示灯亮起、提示音响,加热器开始工作,发出轻微的嗡声。
谭卓做完这一切,在温思允对面的办公椅上一瘫,看着她明显还在后怕的表情,闲不住地呛了她两句。
“温思允,这么大的人了还怕鬼,你是不是有病?”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鬼、但你经常见鬼吗?”
还没完成自问自答,谭卓就先开启了一阵爆笑。
他一根手指头对着温思允,乐得腰都直不起来。
“因为,因为……哈哈哈哈哈……”
男生的眼睛眯成两道缝儿,说话也一喘一喘的,看起来像个身体不大健康的老太太。
“因为,狗,哈哈哈哈哈……因为狗能看见……”
“哈哈哈哈哈……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
神经病。
温思允懒得理他。
没得到回应,谭卓自觉没趣,尴尬的笑声渐渐弱下来。他揉着自己九九归一的酸痛腹肌,安静地和她对坐着玩了会儿手机。
等水烧到四十度,谭卓把加热器关掉,拎起壶柄往茶几上的三个杯子里各倒了大半杯水,又把中间那杯推到温思允面前。
谭卓:“暖和暖和。”
温思允在进c大之前的路上稍微淋了点雨,现在手有些发凉,她捧起水杯捂手,小口小口地在杯沿嘬着,边嘬边问:“我们要等邢周来了再开始吗?”
“对啊,”谭卓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她,“不然你电脑也没有、视频也没有、麦也没有,就光对着空气自嗨?”
温思允觉得和谭卓的对话是没法子继续了。
她快速把杯子里的水喝完,降了降火,又给自己再倒了一杯。
听到水声,谭卓再次抬头,双腿一叠,翘着二郎腿冲她扬了扬下巴。
“喝这么多水,等会儿你要上厕所别叫我陪啊。”
……
谭卓的嘴实在太欠,像吃了火/炮一样,闲的没事就想呛人。
温思允被他说得烦了,沉着脸把水壶和水杯往桌子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响,伴随着塑料被折起的声音。
透明杯身里的水剧烈晃荡起来,有几滴溅得高的,吧嗒落到了茶几上。
谭卓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少女,又看了一眼茶几上那星星点点反着光的小滩水,语气欠扁的要命:“哎呀,生气了也不要乱洒水嘛!记得要帮我亲爱的刘老师擦干净哦!”
“谭卓!!!”温思允抱着臂,往硬质沙发的靠背上倚,别过头不看他,简直气急,“要擦你自己擦!”
……
邢周还没进门就听见少女气急败坏的话音。
他挑了下眉,向前走动几步,看见那张正对着自己的、愤愤然的脸。
邢周好笑地问谭卓:“你把小火/药点燃了?”
胜利者谭卓快笑死了:“她自燃的。”
温思允气得磨牙。
但是鉴于此时邢周也加入了混战,她不想再跟谭卓继续掰扯。
气氛沉默半晌。
无边无际的尴尬从心口向上升腾,把她整个人都烧热。
光就两个幼稚鬼吵架被人撞破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丢脸的了。
更不要说是被处境不明的前男友撞破。
温思允别开眼,假装若无其事地捧起面前的水杯喝水,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左右乱瞟,脸也越来越红。
邢周看了一眼温思允,又看了一眼谭卓。
他把手上的伞靠着墙放到门口,然后迈开长腿走进来,顺手带上门:“电脑放哪儿?”
谭卓春风得意地冲着温思允做了个鬼脸,一条腿弯起来勾了一把椅子,把自己挪到老师的办公桌前,在桌上清出一片地方来:“放这儿。”
语毕,他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给邢周,又去把另一个老师的椅子搬到邢周右边的空地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坐在沙发上的温思允:“?”
忍不住站起身来的温思允:“那我呢?”
谭卓把头向后仰,倒着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热吗?热就站着呗。”
温思允一对秀气的眉毛皱着,几步走到谭卓身边,扼住他命运的后脖颈:“我热跟我必须要站着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行行行行行,”谭卓拍掉她的手,站起身,去犄角旮旯里又给她清了一张椅子出来,摆在了邢周的左手边,“你坐这儿。”
温思允想说“我不要跟他坐”,但“我不”两个字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这样说话不太好,于是十分憋屈地把话改成了:“我不,我要跟你挨着坐。”
谭卓十分稀奇地把面前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语气揶揄:“温思允,我发现你还真就是个抖m。”
温思允抑制住自己想把他当场送走的冲动,闭上眼,深呼吸,保持着内心的平静与祥和,嘴角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来,竟然也没反驳。
谭卓摆摆手:“行了,别矫情了,我知道你对我情根深种,但我……”
?
正准备试麦的邢周听到“情根深种”四个字,从喉间缓缓逸出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