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的身躯一软,与伽罗树菩萨一样,朝着苍茫大地急坠落而去。做完这一切,监正缓缓侧身,望向了那轮烈日,身后的儒圣英魂做出同样的动作。监正视线里映出大日法相的轮廓,炽烈的光芒灼烧着他的瞳孔,儒圣英魂清光一荡,将大日法相的光芒挡在三丈之外。“佛陀……”监正与许平峰一样,挑起了嘴角。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弹冠,不再压制儒圣英魂的力量。霎时间,儒圣英魂身形暴涨,从六丈多高,化作二十丈的巨人。此方天地,顿时被两股力量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一部分清气满乾坤,一部分炽烈金光笼罩。这……眼见儒圣英魂气势暴涨,许平峰心里一沉,意识到监正方才是刻意压制了儒圣英魂的伟力,没有全力爆发。他真正的目标是佛陀?!这个念头闪过,双眼恢复视力的许平峰,看见监正跨前一步,侵入了佛光普照的领域。大日如来法相,应激爆发出更灼热、更耀眼的光芒,金光变成了炽白的光,吞没儒圣英魂。同时,梵唱声愈发密集、嘹亮,仿佛有几百上千名僧人同时诵经,佛音响彻整片天地。炽白的,无穷无尽的佛光海洋里,监正的白衣燃起火焰,皮肉出现黑红灼痕,儒圣的英魂也有一定程度的消融。手中的刻刀被烧的通红发亮。但这无法阻拦监正和儒圣英魂的步伐,两位以气运为根基的人族强者,坚定不移的朝前挺进。他们每前进一步,漫天的清气便侵蚀佛光领域一分。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但监正带着儒圣英魂突进到“烈日”三丈时,已是炽白的大日如来法相,忽然显化出一尊金身。这尊金身面目模糊,体型略显肥胖,祂双手拈花,寂然盘坐。后脑一轮烈日,正是刚刚释放光与热的大日如来法相。这尊法相,缓缓睁开了眼睛。轰……直面法相注视的监正,脑海惊雷一响,灵魂仿佛裂成无数碎片,意识当场丧失。这便是大日如来法相,九大法相之首,佛陀成道的根基。这时,儒圣伸出了手,握住了监正持握刻刀的手,轻轻往前一递。烧红了烙铁的刻刀刺入金身法相眉心。咔擦……面目模糊的金身法相,额头迸裂出一道裂痕,裂痕迅速游走,瞬间遍及全身。下一刻,大日如来法相崩溃了。它朝内坍缩成一团金色的烈阳,微微一顿后,豁然炸开。从地表抬头看,会看见云海之上,一道金色的巨浪层层叠的扩散,爬满半边天空。许平峰猛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战栗,护身阵法、顶级法器相继破碎,脆弱的就像玻璃。所有防护破碎的同时,他已传送到更远处。……阿兰陀。这座佛门圣山的深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继而整片山脉开始震动,宛如地震,山顶的雪沫坍塌,相互裹挟,形成规模不小的雪崩。声势浩大的雪崩刚刚掀起,便被无形的气界挡住,数万吨积雪“轰隆隆”的砸在气界上,气界之下,是佛门僧人居住的区域,遍布着殿宇、禅院。盘坐在菩提树下的广贤菩萨,脸色一变,霍然扭头,望向阿兰陀深处。琉璃菩萨花容失色,秀眉紧皱,再不复平时的淡然平静。寒潭边,盘坐在莲花台上的度厄罗汉,站在池边的丑帅阿苏罗,同时扭头,看向阿兰陀深处。“你觉得是谁?”度厄罗汉沉声问道。他指的是刚才的嘶吼声。佛陀?神殊?亦或者那位可能存在的超品?阿苏罗微微摇头:“不知道。“但能看出,我们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或许,正中了监正下怀。”不久前升起的那轮烈日,遁空而去。哪怕事先没有得到通知,两人也能猜到是对付监正去了。度厄罗汉颔首:“永远不能小觑监正,一品术士真正强大的不是战斗,而是谋划。”顿了顿,老和尚沉吟道:“就是不知道这次吃亏到什么程度。”阿苏罗点了一下头,又道:“既已出动大日如来法相,那说明青州那边的战事,要出结果了。“另外,五百年前现出大日如来法相的,不是神殊。”这个疑点,而今算是解开了。度厄罗汉沉思不语。……南疆。万妖山,修缮一新的佛塔微微震动,神殊的躯干走出佛塔,立于塔顶,眺望西方。“怎么了,神殊!”九尾天狐出现在他身侧,容貌娇媚,银发狐尾,身姿娉婷婀娜。“我听见了他的呼唤。”神殊喃喃道:“他在求救,他渴望完整。”闻言,九尾天狐露出了笑容,道:“看来青州的战事要出结果了。”神殊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身子。九尾天狐笑眯眯道:“我早已监正达成同盟,他曾说过,只要我事事帮衬许七安,助他成长,他便给予我一定的帮助,助我夺回你的头颅。“不过,这要等到他徒弟造反之后。”神殊缓缓道:“为何?”身躯重组后,他的元神获得了一定的完整性,不再那么偏激,当然,如果收到刺激,还是会六亲不认。九尾天狐摇摇头:“监正是天生的棋手,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但不管他谋划什么,许七安永远在他的棋盘里处于重要位置。“盯着许七安,或多或少能看出一点监正的布局。”至于她看出了什么,没有说出来。神殊也没兴趣,道:“那小子身上还有我的一条手臂,它能中和我的戾气。”九尾天狐无奈道:“这只能看时机,不管是度厄还是阿苏罗,我们都擒不了,除非攻上阿兰陀。”神殊点点头:“明白就打过去。”九尾天狐嗔道:“不行!你滚回塔里去吧,出来久了,神智又开始脱缰!”神殊默然不语,跃下塔尖,回归佛塔。……金光散去后,云海之上,只剩下一具焦黑的人形。几秒后,焦黑的死肉裂开,露出一个光溜溜的监正。他随手往空中一薅,薅来一件白袍披上,手里的儒冠和刻刀已经化作清光回归云鹿书院。监正的气息衰弱到了极点,尽管他看来毫发无伤。肉身也有一定的衰竭,原本红润的皮肤布满褶子,长出老年斑。“比和尚还干净……”监正嘀咕一声,抬手轻摸自己眉眼、下巴、脑袋,炼出一头顺滑的白发,白须,还有眉毛。恢复了一品术士风范后,监正侧头,看向了脚下的云海,接着又扫一眼右侧方。云海破开,两具残缺的身影重返云端,分别是伽罗树菩萨,以及白帝。前者脖颈处空空荡荡,断口血肉模糊,像是一具无头的行尸。后者天灵盖被掀开,依稀可见宛如核桃般的大脑,腹部的拖着肠子。他们的身躯无法复原,儒圣刻刀得力量阻断了血肉的再生。但伽罗树菩萨作为超品之下防御第一的存在,以及白帝这种远古时便已存在的神魔,视作是一品武夫也不过分,想杀他们绝非易事。“你对佛陀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