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道某件事,但在盖棺定论前,又有些忐忑,不敢完全确定。有着少女天真烂漫的二公主,当然不具备深厚的察言观色水准,但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生母,是她最熟悉的人之一。正闲聊着 门外的光线被挡了一下 太子跨过门槛,急匆匆的进来 高呼道:“母妃 母妃”临安转头看去,看见自己的胞兄进入屋子 他的神色很复杂,激动中夹杂着惋惜 喜悦中又沉淀着悲恸。陈妃笑了笑 道:“太子快请坐。”招呼宫女给太子沏茶。太子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并打发走宫女,在铺着明黄绸缎的软塌边坐下 顿了好久 才缓缓说道:“母妃,魏渊战死在东北了。”母女俩表情同时凝固,几秒后,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个脸色。临安脸庞微微发白,震惊中夹杂着茫然和担忧。陈妃则是狂喜 这份喜悦实在太大,以致于身躯轻轻颤抖 语气也跟着颤抖:“当真”太子颔首,给予肯定的答复:“书 昨晚到的。今早父皇临时召开朝会商议此事,魏渊战死的消息 很快会传遍京城的。十万大军 只撤回来一万六千多人 这一战,我大奉损失惨重。”陈妃兴奋的脸蛋酡红,显得春光满面,哪怕一子一女早已成年,她依旧独具风韵,丝毫不显老。“只要能登上皇位,必要的牺牲又算的了什么”陈妃掷地有声的说道。像是在教育太子,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太子点点头,复而感慨:“魏渊死的有些可惜了,此人大局观极强,本宫还曾奢望将来登基之后,他会接受现实,为本宫效力。”在场只有三个骨肉相连的人,太子说话没有避讳。“太子,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异想天开,喜欢期盼一些不可能的事。”陈妃训斥了一声,娇媚的脸庞露出笑容,道:“午膳留在景秀宫吃,陪母妃喝几杯,魏渊一死,母妃的心病终于祛除,浑身轻松。”太子也笑了起来:“好,今日孩儿陪母妃喝个痛快。”临安无声的看着他们,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两人,她忽然涌起强烈的悲伤。这种悲伤源于孤独,他们说的话,他们做的事,他们为之高兴的事情,为之愤怒的事情她再难像以前那样产生认同和共情。不知何时,自己与他们已然渐行渐远。早朝结束没多久,一张纸条通过隐秘的渠道层层传递,最后落入德馨苑侍卫长手中。他展开看了一眼,旋即脸色大变,飞奔着冲向怀庆的寝房。此时怀庆已经起床,坐在外房享用早膳,她望着匆匆赶来,停在门外的侍卫长,皱眉问道:“何事”侍卫长没说话,跨过门槛,战战兢兢的递上纸条。怀庆蹙眉,带着些许疑惑,接过纸条看了起来。只见,她清丽秀美的脸庞,一点点的苍白了下去,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就这样做了很久很久,她猛的惊醒,似乎想起了什么,失声道:“母后”怀庆快速起身,奔出寝房,来到书房,从一本史书中抽出饿一封信。她把信拢在袖中,提着裙摆,又奔出了书房。信是魏渊出征前给她的,当时还有一句嘱托:“这封信,在适合的时候交给你母后。”什么是适合的时候,怀庆当时没懂,现在,她懂了。她是一路狂奔到凤栖宫的,两名宫女在身后追的气喘吁吁,扶着腰,脸色苍白,一副活不成的模样。凤栖宫里,皇后坐在案前调香,她穿着金罗蹙鸾华服,头戴小凤冠,美艳动人,雍容华贵。这位深居后宫的绝色美人,似乎连时间也不忍毁坏她的倾世容颜。整个京城,除了皇后年轻时比我稍差一筹,其他女子,都比我差了十筹百筹慕南栀语录这是非常高的评价。因为在王妃眼里,天下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慕南栀,一种是天下女子。能让这样一个自恋狂承认的颜值,可想而知。“怎么想着给我请安来了”皇后看见女儿过来,笑了笑。她笑容优雅,端庄华贵,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到来展现出过多的热情。皇后还是那个皇后,一如既往的温婉,端庄。在外人看来,皇后亲易近人,性格温婉,与真正母仪天下的女子。比如曾经大肆夸张皇后性子温柔没有架子的许七安,以及更多像他这样的人。但在怀庆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冷淡。怀庆的印象里,这个母后永远是端庄且冷漠,温婉又矜持,矜持的就连她这个女儿,都很难靠近。“魏公,战死在巫神教总坛了。”怀庆言简意赅的说道。然后,她看见这位优雅端庄,把皇后做的滴水不漏的女人,首次的失了仪态。“你说谎”她陡然尖叫一声,凤眼圆瞪,看怀庆的目光不像是看女儿,而是仇人。怀庆凝视着母亲,秋水明眸中闪过悲凉。许七安能猜到的东西,她自然也能猜到,福妃案里,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她把信封放在桌上,淡淡道:“魏公出征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信。”说完,她转身离去。跨出门槛,离开房间,她没有立刻离开,于庭院中等待片刻,直到里头传来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声声泣血,痛彻心扉。怀庆抬起头,萧索的秋日里,白色云层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魏公,你和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许家,又一次来到云鹿书院,举家避难。许铃音被婶婶拉拽着,不情不愿的登山,两条浅浅的眉毛皱着,大声质问:“娘,你又要送我来这里读书么”婶婶没好气的说道:“不,我已经放弃你了。”许铃音用力蹦跶一下,眉开眼笑:“娘对我最好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婶婶差点被她气哭。到了书院,他们轻车熟路的去了前两次住过的小院。安排好家人后,许七安和李妙真并肩离开院子,看见院长赵守站在不远处,脸色严肃的看着他。“魏渊出征前,嘱托我保管两件东西,让我在适合的时候交给你。”赵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许七安,道:“这是他留给你的信。”另一件东西,他没提。许七安也没问,接过信,收入怀里,轻轻颔首。两人御剑而去。襄州边境,玉阳关。挈狗苍凉的叫声回荡在天际,于极远处的天空,一圈圈的盘旋着。城头,士卒们耸拉着脑袋,一位百夫长“呸”的吐出一口痰,骂咧咧道:“炎国的杂种,又来耀武扬威了。”目标太高太远,超出了弓弩的射程,飞兽斥候很有经验,不给大奉高品武夫机会,一有不对劲,就立刻让挈狗飞离。即使是四品高手,也不可能御空追上这种以速度见长的异兽。百夫长转而看向士气低迷的士卒,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该死,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个媳妇被野男人睡了的废物,拿出你们的气势出来。魏公带着兄弟们攻陷了靖山城。靖山城啊,巫神教总坛。“别说我们大奉,就算是大周,这也是头一遭,是要写进史书里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这些粗鄙的东西。”百夫长振奋的挥舞拳头:“名垂青史啊”“可是魏公战死了”身边的士卒,小声的说道。这位百夫长脸色瞬间垮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战争打赢了吗在这些随军出征的士卒眼里,赢了,都打穿炎国腹地,攻陷巫神教总坛,这样的胜利,别说是八万多条人命,就算是十万,二十万,都是划算的。巫神教再这次战役中死去的人,普通人加上士卒,总和已达百万。天大的胜利。可魏渊的死,对大奉士卒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直接打垮士气的那种。从巫神教版图撤回来后,一万六千残部在玉阳关驻扎,等待朝廷的指示。期间,大奉和炎国的斥候一直在彼此监视,各自传递消息,都在紧张且积极的关注彼此动静。突然,挈狗的凄厉惨叫声打破沉寂,那名在远空耀武扬威的斥候,与他的飞兽一起,四分五裂。鲜血泼洒。城头的士卒们眯着眼眺望,看见一道黑影斩杀挈狗斥候后,一个折转,朝城头飞来。紧接着,他们便听那位道袍女子高声道:“我是天宗弟子,李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