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板着脸不说话了。“咳咳”许二郎咳嗽一声,打破僵凝的气氛,看着许七安:“大哥,我最近又记了一部分,吃完饭你来我书房一趟。”许七安心里一喜,缓缓点头:“好。”希望先帝起居录里会有一些线索,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或许只能放弃晚饭后,兄弟俩进了书房,点燃蜡烛,坐在书桌边,由许二郎背诵,许七安听力。先帝是个平平无奇的皇帝,无功无过到升天。性格也颇为温和,有些沉迷女色,有些怠政,正是因为如此,才连续让两任首辅手掌大权。现在想来,元景帝权术滔天,擅长制衡,多半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训。枯燥的听力继续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一段对话让昏昏欲睡的许七安精神一振。先帝:道长修为精深,乃神仙人物,可会一气化三清之术人宗道首:论及一气化三清之术,三宗之中,以地宗为最。先帝:闻,地宗修功德,行走红尘,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长可否引见人宗道首:可“先帝对一气化三清有着浓重的好奇啊嗯,先帝时期的地宗道首,应该就是那位地宗入魔的道首”许七安想着想着,忽然身躯一颤,表情出现凝滞。楚州屠城案中,地宗道首的分身就参与其中,元景帝和地宗道首是有勾结的,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元景怎么和地宗道首勾搭上了。原来地宗道首以前来过京城他必然和先帝,以及皇子时期的元景帝有过接触果然,查找先帝时期的起居录是正确的,这些细节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正是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勾连出一条条因果关系。许七安打起精神,仔细听着,让他失望的是,起居录里没有先帝和地宗道首见面的信息。要么是被抹去,要么不在皇宫,所以起居郎没有跟在皇帝身边。蜡烛渐渐燃尽,许二郎吐出一口气:“后面的我还没来得及看。”许七安当即离开书房,回了自己房间。清晨。王思慕坐在梳妆台前,在丫鬟的帮忙下,梳好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画了眉,摸了唇脂,脸蛋铺上浅浅一层珍珠研磨的妆粉,再抹上一点点的腮红。有那么一点浓妆淡抹的味道了,精致,不显妖艳。她穿上一件荷色宫裙,透着端庄素雅,昂贵的面料和繁复的款式,则添加了几分高贵。这身装扮,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众所周知,许家主母是一个心思深不可测的女子,手段极其高超,是她将来的头号大敌。所以,她若是仗着首辅嫡女的身份,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反而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以退为进,控诉她王思慕缺乏家教。因此,要低调内敛,要走中庸之道。“真期待啊”她是王家嫡女,幼时见到母亲和受宠的小妾明争暗斗,也见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试图与她争锋,抢走她嫡女之位。但到了少女时代,这些乌烟瘴气的人物,统统成了如烟往事。王小姐在王府的地位,就如同独孤求败,坐在山巅,就差寂寞的弹琴。家里没有敌手,她就和外面的千金小姐们“玩耍”,打服过勋贵之女,压制过宗室郡主,京城高官女眷里,能让王小姐自愧不如,打从心底忌惮的人物,就只有一个皇长女怀庆。但后来,她才发现小小一个许府,隐藏着一位不容小觑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也许就是她未来的婆婆。前天,收到许家大小姐递来的请帖后,王思慕就知道,那位许家主母打算正式会一会自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于许家主母终于认可了自己,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儿媳妇。坏则是这趟邀请,恐怕是杀机重重,步步惊心。如果她应对不好,落于下风,很可能未来都会被压制。可是,正因为这样才有趣啊。王小姐是一个好斗的女子,她满脑子的聪明才智无从施展,如果未来婆婆是个手腕平平的人物,那也太无趣了些。表面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许家小姐。才华横溢,舌灿莲花的许二郎。以及,让满朝勋贵、诸公忌惮不已,让陛下都恨的牙痒痒的许大郎。能教出这样后辈,许家主母真是个让人想想都战栗的对手啊。“但正因为这样,才值得让人期待。”王思慕带着侍女和扈从,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马车,宛如带着千军万马出征的女将军。许七安坐在厅中,吃着酱肘子,丽娜和许铃音过来蹭吃。婶婶正使唤着家里的仆人洒扫庭院,扫落蛛“都弄干净些,人家是首辅大人的千金,身份高贵,不能失了礼节,不能让人家看不起。许宁宴,许铃音”婶婶扭头一看,发现侄儿带着闺女在偷吃她酒楼里买的菜,顿时大怒:“你俩要气死我吗,好你个许宁宴,自己成日吊儿郎当,至今也没一个相中的姑娘,是不是嫉妒二郎先你一步”婶婶你误会了,改天带你去我的鱼塘划船,里面全是凶猛的鲨鱼、鳄鱼婶婶把侄儿和闺女赶出大厅,继续带人忙活。为了能够给王家千金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了能够缔造和平的关系,婶婶煞费苦心。第439章 王思慕的震惊小豆丁婶婶赶出大厅,只能一个人寂寞的在庭院里玩耍。婶婶咳嗽一声,朝侄儿露出微笑,“那个,宁宴啊,我记得你上次在伙房做过几道菜,样式和口味都很独特,嗯,婶婶是觉得,人家王小姐是首辅千金,山珍海味吃惯了,偶尔吃些不一样的”“噢噢,我去伙房教一教厨娘。”许七安对待会儿的好戏充满期待,现在婶婶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另一边,小豆丁被赶出大厅后,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了片刻,觉得无趣,便跑去了姐姐许玲月房间。眼见入秋了,许玲月在给心爱的大哥做秋装,用的料子是当初元景帝赐的锦缎。许玲月的针线活出类拔萃,她做的袍子,比外头铺子里买的更好看精细。李妙真带着女鬼苏苏来帮忙,天宗圣女当然不会做女红,但苏苏还活着的时候,可是一位正经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针线女红,都是必备技能。这些年,李妙真的衣服,甚至肚兜,都是苏苏带着手底下的女鬼帮忙做的。许玲月看了一眼自顾自爬上桌去拿糕点的妹妹,一边绣着花纹,一边柔声道:“铃音啊,想不想有个嫂子”“嫂子是什么。”许铃音又开始吃起来。“嫂子就是二哥的媳妇,将来要管家里银子的。”许玲月柔声道。许铃音“噢”了一声,还没到认识经济大权重要性的年纪,反倒是苏苏,冷笑一声:“玲月小姐这话说的,就你家二哥那点俸禄,支撑的起许家的开销你娘买名贵花草,动辄十几两银子,都是谁挣的银子”许玲月抿了抿嘴,浅笑道:“是大哥挣的银子。”许家发迹共有三次,一次是灵龙发狂那次,许七安救临安有功,元景帝赏了一笔财物。另一次是封爵那次,同样有一大笔的银子和良田。两次发迹中,许玲月把购置了好些铺子,卖颜值的、绸缎的、杂货等。这些铺子名义上是婶婶打理,实则是许玲月在控制。第三次发迹,就是年初时鸡精作坊分润的银子,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直接让许家有了一座金山。要不是银子实在太多,婶婶这样勤俭持家的女人,也不会时不时的烧钱养花。当然,许家表面上的财产,并不包括许七安藏在地书碎片里的私房钱。官银、金锭,以及曹国公珍藏的宝贝,足够堆起一座小小的宝山。苏苏“哼哼”两声,振振有词:“所以,就算将来要管府上的银子,也得是许宁宴的媳妇来管。”许玲月眼里闪过犀利的光,笑眯眯道:“那苏苏姑娘觉得,你认识的人里,谁与我大哥最般配”苏苏巧妙的避开了许玲月的死亡追问,嘀咕道:“这我哪知道呀,你家大哥风流好色,甘愿花八千两为教坊司花魁赎身”这话戳到许玲月痛处了。许玲月这丫头,怀疑苏苏和他大哥有奸情,直觉真敏锐啊苏苏也不赖,反手就用旁,悠闲的吃糕看戏。许铃音在姐姐房间里吃了会儿糕点,大人说的话她听不懂,就觉得无聊,于是拿着裁布料的尺子跑出去了,在院子里挥舞尺子,嘿嘿厚厚,仿佛自己是仗剑江湖的女侠。一路玩到许府大门口,见往日禁闭的中门敞开,许铃音就丢了尺子,爬上高高的门槛,张开双臂,在上面玩平衡。“铃音姐儿,快回去,快回去,待会儿有客人要来。”门房老张挥了挥手。许铃音站在门槛上,努力保持平衡,歪着头问:“是我二哥的媳妇吗。”“”门房老张无言以对,又挥了挥手。许铃音一歪头,就从高高的门槛掉下来了,拍拍屁股蛋,欢快的跑开了。另一边,车轮辚辚,王思慕的豪华马车缓缓停靠在许府门口。丫鬟从马车底下取出凳子,迎接大小姐下车。王思慕看了一眼许府大门,微微点头,虽然远不及王家那座御赐的宅子,但在内城这片繁华地段买这么大一座宅子,许家的财力还是很丰厚的。掌管王府财政多年,王思慕仅是看一眼,便估测出这座宅子最少值七千两。门房老张知道贵客已至,慌忙上前迎接,引着王思慕和贴身丫鬟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