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身上突然钻出许多纸人,欲杀人灭口,被我等阻止。”负责看守人犯的银锣回答,不过回答对象是张开泰。“人犯如何”张开泰问话的同时,目光望向蜷缩在角落里,被几名铜锣护住的锦衣中年人。他抱着头蹲在墙角,脸朝着墙壁,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喂,没事了。”边上的铜锣踢了他一脚,中年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众人脸色微变,那负责看守的银锣大步飞奔过去,探查鼻息和颈部后,脸色难看,惶急的抱拳:“卑职护卫不力,请大人责罚。”张开泰一下子变的很阴沉,额头青筋怒绽,沉默几秒,缓缓吐息道:“这不怪你。”他走到尸体边,捏住中年人的领口,轻轻一抖,刺啦的声音里,衣服碎裂成片。中年人赤条条的身躯暴露在众人眼中,他胸口有一个鲜红的印记。“这是巫师的咒杀术,取人头发、鲜血、指甲等物,辅以生辰八字,便能杀人于无形。”张开泰摇头。这是防不住的,尤其是武夫这种只擅长暴力的体系。“那纸人呢”许七安问道。张开泰蹲在尸体边,沉吟了许久,“这些纸人让我想了一些事,巫神教手段诡橘莫测,有咒杀术,有梦境杀人,还有操纵鬼魂和尸体的能力。“这些书趣阁 quge纸人,是鬼魂附着其上,被驱使着为施术者办事。”许七安多聪明的人,瞬间秒懂了张开泰的意思,惊道:“后院那口井,是巫神教的巫师专用来养鬼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是封禁,而不是彻底净化。“那个巫师很可能就在附近。”“但现在已经离开了,我们的突袭让他措手不及,于是潜伏在周围,施展咒术杀人灭口,人已经死了,他不会继续在附近逗留。”“张金锣,这纸人连你都感应不到吗刚才竟没发现纸人藏在这几个少年身上。”“一,武者的神识只能对自身产生威胁的事物进行预警;二,纸人既是鬼魂依附之物,也是一层封印,能屏蔽感知;三,纸人并不具备强大的杀伤力,通常用来办事,而不是杀敌。”许七安忽然暴怒,骂了声废物,黑金长刀出鞘,凌厉刀芒斩穿了大厅的房梁,断木和瓦片“哗啦啦”砸落,惹得女子和少年们抱头四窜,尖叫连连。相隔一街的阴影中,看见远处坍塌的屋脊,闹出的动静,藏在阴影里的人冷笑着“嘿”了一声,复而陷入寂静。工部尚书府。主卧,亡妻故去多年,始终没有续弦的工部尚书,搂着小妾沉沉酣睡。一个纸人随着夜风飘进院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几秒后,爬起来,艰难的把自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它小心翼翼的避开炭盆,迈着生涩的步伐来到床榻边,驾起一股轻风飘上床榻,落在工部尚书枕边。纸人在枕头上摇摇晃晃站起,铆足了劲,一头撞在工部尚书脸上。睡眠极浅的工部尚书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他看见枕头上的纸人后,一下子清醒了。先观察了一下小妾,确认她睡的踏实,这才拾起纸人,下床来到桌边,点亮桌上的蜡烛,展开纸人,眯着眼阅读纸上蝇头小字。刚看完没多久,工部尚书的脸色徒然大变,胡子一阵抖动。等他看完,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冷静和轻松。用烛火烧掉纸人后,工部尚书返回床榻,看着沉睡的小妾,沉吟了一下,慢慢拿起枕头,覆盖上了小妾的口鼻次日,刑部。早起的刑部尚书来到衙门,亲自下了一趟大牢,巡视收押在此的打更人。贪污案涉及的打更人,从金锣到铜锣,总共四十六名,全部都关押在刑部。原本按照规矩,应该是三个衙门各自收押部分,分开审问。但王党在税银案和桑泊案中接连折损两名核心成员,与魏渊势不两立,落井下石的活儿,刑部比齐党的大理寺卿还要热心。“人在做天在看,尔等以为缄默,便能逃避王法”刑部尚书冷笑着摇头:“本官已经清查了你们的家产,拟定了折子,待陛下过目后,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当然,本官仍然愿意给尔等机会。是谁指使你们贪污银两,欺压百姓是不是魏渊”没人回答他。突然,有人冷笑道:“贪污尚书大人请告诉我,我贪污了多少银子老子入职打更人十几载,一个铜板也没贪。”哼,还逞口舌之利刑部尚书循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了说话的男人,他第一眼不是在男人身上,而是整洁的牢房给吸引了。地面的赃物、枯草统统被扫到角落里,墙角的蛛网也不见了,草席依旧破烂,但整整齐齐的贴合在铺上,每一处细节都井井有条。刑部尚书心里纳闷着,审视着说话的男人,这是一个神色古板的打更人,尽管身上穿着囚服,却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清爽,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左右卷起的袖管极其对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这间牢房,包括刑部尚书在内,几个刑部官员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舒畅感“此人叫什么。”孙尚书负手而立。“李玉春。”“贪墨了多少银两在内城有几套房啊。”官员翻开册子看了片刻,半天没说话,被孙尚书扫了一眼,才低声开口:“在内城有一套简陋小院,家中有一个老母,一个怀孕的妻子,钱财刑部只在他家中搜刮出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孙尚书震惊了,堂堂一个银锣,竟只有五十两银子的家当。“你们怎么查的。”孙尚书觉得这是刑部的人办事马虎。官员低声在他耳边说了片刻,听完,孙尚书沉默了,似乎懒得再搭理这个爱干净的男人,转身就走。恢复安静的大牢里,姜律中背靠着墙壁,叹息一声。“老姜,有什么打算”隔壁的金锣敲了敲墙,问道。“能有什么打算,革职之后,另谋生路呗。我是不会去做暗子的,妻儿都在京城。”姜律中没好气道。“嘿,我无儿无女,倒是可以走一趟江湖,京城这地方也待腻了。”那位金锣说。“狗屁。”姜律中冷笑一声:“你前阵子还说打算娶妻生子,在京城安定下来。老子就恨这些年没搜刮钱财,只拿一些蝇头小利,否则这牢蹲的也不冤。”“呵,那你出狱后落草为寇去吧。”“滚。”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革职,至少生命威胁是不会有的,高品武夫,只要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朝廷不会处以极刑。发起狂来的高品武夫,破坏力不容小觑。“哎”又是一阵叹息,继而是长久的沉默。离开大牢,刑部尚书问道:“怎么没看见那个姓许的小杂碎。”“似乎逃了。”官员回复。“发通缉令了吗”“已经拟好,等衙门盖了章就能发布。”孙尚书满意点头:“那小子贪墨了多少银子”“昨日派人查了许府,只搜刮出数百匹绫罗绸缎,银子却没多少。”官员说。孙尚书“嗯”了一声:“那些绫罗绸缎先收起来,等事情了解,发给衙门里的大人。”“这我们没敢没收那些东西。”官员低声说。孙尚书目光锐利起来:“嗯”官员苦笑道:“那,那是陛下赐予的,没人敢要啊,回头那许平志告御状”“听说那厮常去教坊司”孙尚书另寻突破口。“是,我们派人询问了教坊司的老鸨,姓许的短短两月,在教坊司睡了八位花魁,并与影梅小阁的浮香是相好。”“这不就是了吗。”孙尚书略感振奋:“原来银子都花在女人肚皮上了,教坊司那些女子的供词,同样能当做证据。”官员很为难的说:“可那些女子的供词都非常统一”孙尚书用质询的目光看他,官员愤懑道:“那些女子称,仰慕姓许的才华,自愿服侍,不收分毫。”孙尚书身子一晃,险些气急攻心。“混账东西,没有破绽,就给他安排破绽,没钱就给他送钱”孙尚书沉声道:“本官绝不会放过这个小杂碎。”怒气冲冲的回了堂,灌一口温茶,屁股还没坐热,吏员匆忙进来了,禀告道:“尚书大人,宫里传话,陛下召见。”孙尚书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漏,这个时间点,早朝已经过去。陛下召见,要么是有事,要么是小朝会。陛下何事如此勤奋三天两头的召集臣子议事刑部尚书颔首道:“摆驾”第167章 带妹子和婶婶看新宅孙尚书抵达御书房,宽敞奢华的空间里只有三个人,他们分别是高居皇座的元景帝;老谋深算的王首辅;鬓角微霜的大青衣。尚书大人习惯性的看了眼首辅老大哥,发现对方脸色凝重,眸光沉沉,这让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小朝会的孙尚书一愣。魏渊又在作什么妖他瞬间侧头审视着大青衣,但这位才智拔群的大宦官气质温和,深沉内敛,叫人看不穿他的内心想法。孙尚书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行礼之后,默不作声的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臣们陆续赶来,作揖入位,元景帝全程都在闭目养神,直到听见了工部尚书的声音。元景帝睁开眼,俯瞰着众臣,能参加小朝会的都是大佬级别,普通的高官都没资格。“魏爱卿,与众卿说说吧。”魏渊应声出列,道:“昨夜,打更人在内城发现一处豢养an童和私娼的民宅,那些女子本是良家,少年亦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们被人贩子掳来关押在此,被逼着侍奉夜里来宅子买醉的客人”“昨夜打更人雷霆出动,围剿了这窝贼人,抓住嫖客十三人,其中十人身有官职,三人乃京中巨商。此外,打更人在后院的井中打捞出四十具骸骨,皆是被残害的良家。”魏渊的话在御书房激起了巨大风浪,大臣们大声议论起来,顾不得朝会肃静的规矩。拐卖人口、豢养私娼、权色交易任何一项,都能让涉事的官员万劫不复,尤其是京察期间,捂都捂不住。但魏渊的话还没完,又一重大猛料抖出来:“根据调查,私宅的主人与巫神教的巫师有牵扯,井便是证据。经私宅主招供,他是为工部刘尚书做事。那座私宅既作为拉帮结派的寻欢之所,也是暗中联络巫神教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