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
顾珩北猫着腰沿着阶梯往下蹭,一直溜出后门,绕了一个圈又跑到前门,纪寒川站在门口,背对着外面,正聚精会神地听老专家演讲。
“喂!”
顾珩北在纪寒川的肩上轻轻一敲,少年似是受了惊,猛地回头。
看到顾珩北他瞳孔缩了缩,明显是认得顾珩北。
顾珩北下巴向外别了下,示意纪寒川跟他出去。
纪寒川不动,警惕地看着他。
顾珩北眉一挑,作势要撩起外套下摆。
男孩低下头,乖乖跟他走。
大礼堂外的长廊上空无一人,顾珩北一直走到打茶水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拉着纪寒川的手腕将人往里一推,咧嘴笑道:
“小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纪寒川捏着手腕,紧抿着嘴唇:
“我有等你电话,你没打。”
顾珩北将茶水间的门关上,自己双手环胸懒洋洋地倚着门板。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环境昏暗,后来又都是远远瞧着,这是顾珩北第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近距离将纪寒川看个通透。
这一看之下顾珩北简直忍不住在心里喝彩了。
纪寒川最初吸引到顾珩北目光的是一副异常漂亮的身姿,远观之时清冷笔直如玉如树,近看之下那剑眉星目如雕如琢,这孩子兼具少年人的锐气和如今很多成年人都没有的硬朗,不合身的外套和洗得发白的长裤都没能掩住他那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俊气。
顾珩北是讶异的,人的气质是由后天培养熏陶出来的,纪寒川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山坳里走出来的穷孩子,怎么能养成这个样子?
这样一个孩子,还没经过雕饰打磨就这般惊才绝艳,如果在自己手里好好养一遭……
顾珩北心头像是被一只小猫爪子挠啊挠,挠得他痒啊痒,他磨了下牙根,笑问:“我怎么到处见你打工啊,你很缺钱吗?”
纪寒川又抿了下嘴:“这是我的事。”
顾珩北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
“现在也是我的事,前阵子我忙一直没去医院,然后昨天呢,我这儿,”顾珩北拍了拍腰,“突然疼得厉害,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医生说我腰坏了!”
顾珩北眨了下眼,意味深长地啧道,“小朋友,你知道男人腰坏了有多严重吗?”
纪寒川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知道,我看你挺好的。”
“那是我强忍着,我现在就很不好了,疼着呢。”顾珩北故意弯着腰。
纪寒川年纪虽小,脑子却在线:“那你把检查单给我,医药费我给你。”
“检查单被我扔了。”
“所以,”纪寒川睁圆了眼睛,“你红口白牙,想讹就讹?”
“讹”这个字用在顾珩北身上让他觉得十分新鲜。
“我就红口白牙,想讹就讹了,当然,你那天晚上撞我也没别人看见,大不了你死不承认,也不是多大的事,这年头没节操的人多了,就算是咱们京大招人也只测试智商不考核道德的啊,嗐!”顾珩北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我就自认倒霉了!”
少年有些苍冷的皮肤沁出一点红:“我没不认。”
顾珩北凉凉道:“那你就认啊,赔我啊。”
“多少钱?”
顾珩北嘴巴一咂,随意道:“就给个五千吧。”
纪寒川瞪着他,黑石子一般的眼珠像是要在顾珩北身上砸两个窟窿出来。
顾珩北得逞地一笑,他刚想说“没有钱就用其他方式来赔吧”,纪寒川却硬梆梆地说:
“等报告结束,你跟我去拿。”顾珩北一愣,纪寒川已经伸手去拉门,“让开。”
顾珩北再回到大礼堂时,神情就很是微妙了。
小屁孩儿,年纪不大自尊倒不小,三言两语就被激得上了头,这种特质放在别人身上叫做“穷迂腐”,但是放在纪寒川身上,就让顾珩北怎么看怎么咂摸出一种“穷到末时见风骨”的可爱来。
那位专家做报告的间隙里,纪寒川都会走上前去给主席台那一溜空了的茶杯续水,他的个子其实很不矮,如果不知究底,很难有人相信他的真实年龄。
顾珩北的眼睛一直在纪寒川的身上转悠,几乎无法移开。
纪寒川是典型的浓颜系美少年,面部线条棱角分明,五官深邃完美,他非常痩,从侧面看甚至有种骨节伶仃的料峭,那应该是没有足够的营养导致发育还没跟上,但是他脊背笔挺,脖颈修长,笔直而立着,像一节单薄却韧劲十足的竹。
一个人身上最吸引人的特质,永远是“矛盾”。
明星是光彩照人的,乞丐是畏缩苟且的,身份和特质一旦相违,就会让人忍不住去探究。
那时候的顾珩北还没有意识到,对一个人过分关注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就像初春江面上厚厚的冰层自内部愀然绽裂,虽然无声无息,但层层累积终有一日会轰然崩塌,冰水相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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