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睫毛浓长,皮肤苍白,眼睛中有稍稍的笑意,不再是方才过重的侵略性,那些东西都被掩埋了。
不是饿狼,他成了林中偶得一见的鹤。
更衣室中的窗户开着,杜明茶抬头,窥见半边高悬在天空中的月亮。
今日初十,还未到满月时刻,月缺并未圆满。
满室灯光,遮盖不住这漫山遍野的月辉。
杜明茶盼着那月圆,又怕它太满。
怕它满到藏不住,从她方才慌乱的心跳声中倾洒出来。
她捂着心口,庆幸人类并没有长出尾巴。
不然,现在她的尾巴一定摇晃不停了。
二十分钟,姜舒华失望地回来,她劝说失败,工作人员不肯破例。
这也在意料之中。
赵芯见气喘吁吁地捧着礼裙回来,她累的满头大汗,一回来就坐在椅子上休息,杜明茶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慢慢喝,喝太快对嗓子不好。”
临时带来的这条裙子太大了,尺码并不符合,杜明茶没有霍为君高,穿在身上也松松垮垮,有些往下坠。
腰部和胸部都空荡荡的,赵芯见拿了一盒别针来,想要帮她固定:“实在没办法了,你尽量别让人拍摄到你的背部……为君说了,可以暂时用这个顶一下……”
正费力地别着别针,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姜舒华看上面联系人:“备注是淮老师。”
杜明茶正配合赵芯见,努力贴礼服,说:“你先帮我接一下吧。”
姜舒华接通:“喂,你好,明茶现在正忙……嗯?礼服?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
不等她开口,杜明茶先说了:“是礼裙?”
“嗯,淮老师说他让人将礼裙送到离后台最近的西门了,”姜舒华说,“我马上替你拿回来!”
赵芯见好奇:“淮老师?咱们老师没有姓淮的啊。”
“做家教认识的,”杜明茶松了口气,“要不,先把别针取下来的吧。”
赵芯见帮她拆开别针,忍不住:“年纪很大吗?”
“不知道哎,已经读完博,并且工作了。”
赵芯见笑了,将别针啪啪啦啦全放在玻璃桌上:“也行,大叔有三好,钱多话少死的早。”
杜明茶:“……”
“就是有一点得注意,据说25岁后的男生都开始走下坡路了,”赵芯见小声说,“而且,咱们玩不过已经踏入社会的那些老油条,你得当心。”
杜明茶低头,反手将礼服背后的拉链拉开:“我又不喜欢他。”
赵芯见促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没说你喜欢他啊?”
姜舒华在这个时候去而复返,她抱着好几条裙子回来,正好遇到霍为君,两个人齐心协力将裙子挂在更衣室中。
一条,两条,三条……
绸缎的,真丝的,特殊工艺提花的……
总共七条,样式各异,风格迥然不同,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温柔近乎于水色的浅蓝。
霍为君说:“明茶,你这是掏了哆啦a梦的口袋吧?”
赵芯见喃喃:“我忽然觉着大叔更好了……”
姜舒华则是沉浸在刚刚的惊鸿一瞥中:“我天,刚刚送礼服过来的那个男的好好看哦。”
杜明茶也没想到竟会带了这么多条过来,她一眼看中真丝材质的那条裙,修身束腰,似方才瞥见的散漫月光、温柔星空。
“就这个吧,”杜明茶抚摸着裙摆,“我穿这个。”
别云茶早就知道杜明茶裙摆被划破的事情。
灯带掉下来的时候,她刚下台,听到声音回望,正好目睹坠下全程。
她愈发庆幸自己提前走了一阵,才躲开这场飞来横祸。
如这种不是特别隆重的比赛,几乎没有人会带备用的裙子过来。
更何况,那裙子也多半是霍为君送给她的,而霍为君现在的身材可和杜明茶不同,即使拿了新裙子来,杜明茶穿着也不合适。
怀着这种瞧别人落难的窃窃喜悦之情,别云茶全程面带微笑,和身侧随机分配的男搭档一起,完成了自己的发言。
掌声雷动,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台下的沈少寒。
他的位置在第二排,很惹眼,就在校领导身后,正在鼓掌。
沈少寒应当也在为她高兴。
别云茶知道他喜欢自己笑,遥遥相隔,朝他笑靥如花。
这次发言中间虽有几处忘词,但她自认为问题不大,也算圆过去了。
更何况,杜明茶能不能成功上台都还未曾知晓。
这样想着,别云茶提着裙摆款款从侧边下。
耳侧是工作人员的声音:“下一位参赛选手,是来自法语213班的杜明茶。”
别云茶已经走到候场的地方,四下张望,并没有杜明茶的身影,只有排在后面等着上台的人。
她笑意更深,转身,告诉焦急的工作人员:“要不然就直接下一个吧。”
工作人员皱眉,开始看号码:“下一个是德语——”
“等等!”
姜舒华叫了一声,她说:“对不起,出了点意外,明茶已经赶过来了。”
别云茶顺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瞬间怔住。
纤细苍白的美人,一身如月光的幽蓝裙摆。
别云茶呆住:“这是……杜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