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思实在无法把“护理师”这三个字和眼前的男人挂上钩。
而且她觉得这不能怪她。
因为傻站在她旁边的小护理师显然也做不到。
于是两个人就那么呆若木鸡地懵着,没一个人去接林青鸦的话。
感冒药力和薰衣草香气带来的困乏已近消散,林青鸦的意识从混沌里回来,她终于察觉到什么异样。
林青鸦扶住按摩椅边缘,上身支起来一点,她轻声问:“思思,和你一起回来的是护理师吗?”
尽管那双漆黑的眼已经懒洋洋地落回去,但白思思还是惊魂甫定,她盯着那道清瘦侧影,声音有点抖。
“应该……是?”
影楼的护理师和护理室都是一对一服务。
如果护理师是刚回来,那……
林青鸦一怔,抬手要去掀蒸汽眼罩。
“戴着。”
被花洒淋出的热水蒸蔚,那人半垂着眼,声音散漫轻哑。
乌黑的长发在他指间被拨弄,沙沙的水声也没有停下。
“毓……”
林青鸦轻咬住唇,才止了那个差一点就脱口的名字,她细白的手指迟疑了几秒,从没有脱掉的眼罩旁垂回来。
“唐先生。”
“——”
唐亦眼皮一跳。
手里的花洒跟着僵了下。
几秒后他压下眼,喉结滚出一声轻嗤:“躺回去。”
林青鸦:“让护理师过来吧。”
“怎么,小观音是嫌我的服务……”尾音里一笑,被他拿得又低又骚气,“不够好?”
林青鸦轻叹:“这是护理师的工作。”
“我是啊,今天刚入职,”唐亦一撩眼,侧身望向垂帘前还石化状态的两人,“……是吧?”
对着疯子那个转过来就立刻变得戾气煞人的眼神,小护理师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
唐亦得逞地转回去:“你看,她默认了。”
林青鸦不语。
唐亦声音里笑意沉下一线:“我让你躺回去。”
“……”
在叫白思思捏了一把汗的僵持下,林青鸦终于放软了腰,慢慢仰回按摩椅上。
唐亦眼神松下,开口却是轻嘲:“不给我一点发难的机会?”
林青鸦轻抿着唇。
她唇色仍比平常艳一些,只是大约半上午滴水未进,覆了一层薄霜似的,让人想起枝头压了白雪的花蕾。
唐亦的视线没了顾忌,贪餍又沉溺地看着。
像要把人用眼神吃下去。
最后一点泡沫被冲干净。
回神的小护理师拿着新毛巾,局促不安地上前:“我来……”
“吧”字夭折在唐亦瞥来的冷冰冰的一眼里。
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小护理师面前,美人眼已经懒洋洋地耷回去,细细描摹着林青鸦的长发:“毛巾给我。”
“哦哦,好。”
小助理把毛巾放上去,最快速度溜回白思思身旁。
白思思木着脸,目不斜视地压低声:“你这也太怂了,这可是你的工作啊。”
“你不怂,你上。”
白思思沉默几秒:“我总觉得他对我格外有敌意,还是算了。”
“借口!”
有林青鸦在的时候,唐亦没心思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一整副注意力都在按摩椅里躺着的人身上。
一边擦拭着手里柔软顺滑,摸起来缎子似的手感的长发,他一边缓声问:“蒸汽眼罩戴久了不好,还不摘么。”
“是你不让的。”
“这么听我的话?”唐亦垂着眼轻笑,“那怎么我求你别走的时候,你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
同一屋檐下。
自觉避到帘后的小护理师露出了听到惊天八卦后想尖叫又不得不憋住憋得快要憋死了还得担心自己待会儿会不会被灭口的扭曲表情。
她激动得拽了拽白思思,白思思正难得愁眉紧锁,竖着耳朵担忧帘里她家角儿的安危。
林青鸦沉默的一停,没辩驳,抬手去摘眼罩。她手腕纤细,雪色似的白,像一折就断的名贵瓷器。
尤其随着系带轻轻晃动时,更叫唐亦挪不开眼去。
眼罩落下,光亮重新入眼。
林青鸦有些不适应,抬手遮了遮。等模糊的光晕慢慢定型,她看见按摩椅旁站着的唐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