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待中,大殿大门再次打开,通报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传掌门令:弟子耿封成,死因蹊跷,弟子厉扶仞,难逃其咎,先关押水牢,再听候发落。”
水牢,乃是无念宗关押死刑重犯之地。
凤瑄的心,咯噔一下彻底摔的稀巴烂。他难以置信般双目圆瞪,手足无措:“怎、怎么会?”
无念宗宗主苟流,在修真界中乃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凤瑄怎么也没想到,审判的结果竟如此偏颇——
竟凭着众人的几句话、几个片面的猜测,就如此草率的几乎定下来厉扶仞的罪行。
饶是来之前,凤瑄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料,亲耳听到这个审判的时刻,凤瑄还是忍不住心下一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和凤瑄的反应相反,广场上的其他弟子听了消息,无一不欢呼不已,满是喜色。
掌门的吩咐很快传了下去,凤瑄不过片刻失神的功夫,刑罚堂的弟子已经走到二人身前,试图将厉扶仞带走。
厉扶仞眉头微皱,一言不发。他在选择来的那刻,已经预料到结果。
凤瑄却整个人陡的清醒过来,他拔剑,将人拦下,又不顾厉扶仞诧异,护在厉扶仞的左右,带着人冲出重围。
广场上弟子们惊呼一片,不少人大喊:“凤瑄,你在做什么?!”
然而凤瑄却宛若未闻,他对着大殿,神情是从所未有过的严肃,他厉声大喊:“弟子凤瑄,乃未从师新生弟子,对今日之事有所疑问,想请掌门解弟子之惑。”
刑罚堂弟子很快上前,欲将人拦下,就在此时,宗主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大殿内响起:“你有何问题?”
凤瑄双眼一亮,刑罚堂弟子顿住动作,退至一旁。
“弟子素来听闻,无念宗内宗规严明,赏罚有度。可是真?”
“自然不假。”
“好。”凤瑄有力道。
“弟子出生卑微,却也侥幸读过几本杂书,知晓查案定断,讲究的,乃是‘证据‘二字。
其中这证据,一曰物证,二曰人证。至少有其一,方能定夺。
那么敢问掌门,既已下令处罚厉扶仞,可是掌门有证据,证明厉扶仞杀了人?”
广场内有弟子接话:“那自然有证据!”
凤瑄一转:“你说。”
那名弟子知道些内情:“前些天下午,耿封成曾带人围堵过厉扶仞,这件事你也在场,想必其中内幕,知道的比我这个外人还要清楚。
但次日,耿封成便因为身体不适,请假上学,又过了数日,耿封成突然暴毙。”
他总结:“前一日二人闹了矛盾,次日耿封成便因身体不适请假,你觉不觉得,这两者之间太巧和了些?”
他继续道:“况且全宗门上下,唯一有魔煞之气的人也是厉扶仞。一次巧合也就罢了,但这么多桩同时撞在一处,厉扶仞,你敢说你半点嫌疑没有?”
凤瑄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反驳:“我问证据,一是有物证,能直接证明厉扶仞加害了耿封成;二是有人证,能证明他看到了加害的过程。”
“这位师兄,一上来说着有证据,却半个字未曾提过证据,不过是将那些众人都知晓的车轱辘话来回又说了一遍。”
凤瑄厉色:“何时你们的臆测,也能当做判定的证据了?”
众人虽气恼,但凤瑄说的也不无道理,叫人无从反驳。
凤瑄再问:“敢问在场的同门,可有人有证据?”
众人脸上虽愤愤,却也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个人能拿的出证据的。
凤瑄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他趁机反手摸上了厉扶仞的掌心,安慰他不要担心。
却忘了自己的掌心早就濡湿一片,湿粘的站在厉扶仞的手背上,带来微弱却又不可忽视的凉意。
厉扶仞指尖,连带着他的心尖,微弱的跳了跳。
凤瑄三问:“掌门可还有证据?”
苟流自然无话可答。
众人都不说话,凤瑄终于开口了:“你们没有证据,我有。”
说着,他反手抚上厉扶仞的脖颈,隔着黑色的衣襟,凤瑄摸到了坚硬微凉的圆环。
与此同时,他贴近厉扶仞耳边,小声抱歉道:“借我用一会。”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声又小又儒,似一棵羽毛飘进了厉扶仞的心里。
眼下情形紧张,凤瑄一心落在苟流身上,自然也没有发现,他贴上去的那瞬间,厉扶仞的眼神兀的一暗,平静的眼下,暗藏着汹涌的浪潮。
凤瑄知道厉扶仞在意这个项圈,不愿被别人看到,便只是简单的将手抚在上面,一字一句开口道:
“蚀骨锁,对厉扶仞的压制作用,想必掌门比我还要清楚。但凡厉扶仞有半分残害同门的举止,蚀骨锁顷刻间发动,非人的折磨不说,子晋仙尊也会第一时刻有所感应。”
“但这么多日过去,魔气日益猖獗,子晋仙尊却没有半点反应。这还不能说明,这股魔气,同厉扶仞没有半点关系?”
凤瑄说这话时,身体亲密的紧挨在厉扶仞身侧,视线却审视般,从弟子群中一一扫过。
“蚀骨锁,就是我的物证。”
“我,就是厉扶仞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