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瑄闻动静抬头,就看到学堂前面的弟子,个个都面色严肃的交谈着,时不时还回头朝他们所在的角落,投来警惕的目光。
凤瑄茫然转身,对上一脸漠不关心的厉扶仞。
随着上课古钟声响起,白乐荣也回到了他的座位。
凤瑄好奇的往后倾倒,小声询问:“他们在说什么?”
白乐荣视线似有若无的扫了厉扶仞一眼,随即很快摇头:“没什么。”
“哦。”凤瑄也不以为意。
他猜测,大概又是组团在背后说厉扶仞的坏话,厉扶仞不知道倒还好些。
但接下来几天,众学堂弟子对厉扶仞的态度急剧转下,态度变化之恶劣,简直超出了凤瑄的想象。
至少从前众人虽对厉扶仞带着明显的恶意,但沉默的占大多数。
然而这几日,众人见了厉扶仞,便好似见了什么过街老鼠般,言行举止都带着强烈的排斥和怒意。
又过了两日,众人的态度越来越差,凤瑄实在是按耐不住,趁着厉扶仞不在之时,找人打探。
“最近学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凤瑄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那名弟子将凤瑄上下打量一遍,鄙睨道:“凤瑄?”
凤瑄微愣,点头。
那弟子不屑的嗤笑一声,转身欲走,被凤瑄眼疾手快的扯住袖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弟子不耐烦:“什么事你能不知道?回去问问那个煞星不就知道了,装什么装?”说完又欲走。
那弟子许是见凤瑄当真一脸迷惑,临走前又道:“跟着那煞星,迟早有你苦头吃。”
他一脸苦口婆心又不屑的道:“劝你识相的早点同他断绝往来。”
说完再不停留,匆匆离开。
看来当真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凤瑄心下不妙的想到。
这人说厉扶仞知道,不如明日课前,同厉扶仞将事情问清楚。
倘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好同厉扶仞一起解决。
翌日一早,凤瑄早早赶到学堂,心不在焉的望着来往的弟子,一心想着此事。
学堂铃声响起前,厉扶仞终于不紧不慢的进了教室。
凤瑄双眼顿时一亮,他朝厉扶仞挥手:“这里。”
还不待厉扶仞走近,凤瑄便匆匆询问:“最近有没有——”
有没有发生什么?
可还不带凤瑄问出口,自学堂门口处,匆匆跑进来一个神奇惊慌、满头大汗的弟子,他一边喘气一边大喊:
“不好了!耿封成、耿封成他!”他连喘了好几口气,“他因魔气入体,走火入魔,暴毙了!”
“长老们已经赶过去了,现在正在调查耿封成的死因。”他慌慌张张,不知所措,“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学堂内,所有弟子目惊口呆的望着通报消息的弟子,此时安静的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都安静可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调转过头,视线警惕而又害怕的盯着厉扶仞。
下一秒,几乎所有人同时回过头,以一种抵抗且愤慨的眼神,死死的瞪着厉扶仞。
很快,有弟子传掌门消息,让所有弟子迅速赶到广场处集合。
在赶去的路上,凤瑄于混乱中听闻:原来这个耿封成,就是当日围堵厉扶仞的那群弟子中,为首的新生弟子。
凤瑄还记得他,当日还和凤瑄争论过。
然而不过数日,这人却走火入魔,彻底身死了!
凤瑄长年与师父隐居于深山,如今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生死,且此人凤瑄还算认识。
一时间凤瑄手脚冰冷,只觉得这个消息荒诞的像一场梦。
凤瑄神情紧张地扯着厉扶仞的袖子,脚步匆匆,转过回廊,再不远处就是广场。
忽然间,凤瑄脚步一顿,停在了厉扶仞的身前,就在刚刚,他忽然间想通了一件事。
“怎么了?”厉扶仞垂眼将少年所有动作收入眼中。
凤瑄猛的转身,拽着厉扶仞袖角的手改拽为拦,他语气严肃:“你不能去。”
凤瑄回忆起这些天所有的异常,和他们来之前,学堂弟子看他们的眼神,声音一时间有些不受控制的颤:
“他们分明就是把你当做凶手。”
凤瑄面色发白,他强自镇定:“你现在不能去。”
说着,他拉着厉扶仞往回走——厉扶仞却没有动。
凤瑄回头,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拽着厉扶仞的手力气之大,就连自己都不曾察觉:“你现在要是去了,他们肯定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你抓起来,到时候你百口莫辩。”
凤瑄越说越觉得是这样,态度愈发坚决:“不行,广场你绝对不能去。”
他拉着厉扶仞又欲走,可厉扶仞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凤瑄一双眼里,分明盛满了迷茫和无措,他不知道厉扶仞为什么不肯和他回去。
凤瑄转身,对上了厉扶仞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
厉扶仞:“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凤瑄眼神兀的坚定起来:“我确信。”
厉扶仞盯着凤瑄半晌,忽然没来由扯出一抹笑来,他缓缓道:“好。”
说着欲走。
“你去哪里?”凤瑄双手仓惶拉住厉扶仞,难以置信,“你要去广场?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那边所有人都在等你出现,然后把罪名推到你身上?我不准你去。”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厉扶仞仍旧是那副浅淡的仿佛和他无关的语气:“少了我,很快能查出来。”
凤瑄眼神挣扎,他也不是不知道。
广场上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关注厉扶仞,他若是缺场,绝对第一个被发现。
但凤瑄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厉扶仞送去被抓:“就算被发现,我们能晚去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
其实凤瑄心里也明白,别说是一个时辰,不出小半刻钟,绝对会有人来寻,但他还是不愿意。
他要带厉扶仞走,哪怕现在动用武力手段。
凤瑄手中甚至已经凝聚起灵气,倘若厉扶仞再拒绝……他就。
厉扶仞的手忽然牵住他的手腕,语气清浅到几乎温柔:“不要任性,违背命令对你不好。”
他顿了顿,道:“有你相信我,足矣。”
凤瑄闻言,浑身的力气消散一空,眼中升腾起雾气,心里酸巴巴的,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委屈。
厉扶仞说的对,他们躲不掉,也根本没地方躲,可只要一想起学堂里众人的眼神,凤瑄只觉得浑身针扎了般。
两人重新启程,只是这次厉扶仞走在前面,凤瑄则不情不愿,板着张小脸慢吞吞任由厉扶仞拖着。
果不其然,他们还未到广场,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弟子听闻了消息,超他们投来厌恶的眼光。
凤瑄鼻头又是一酸,手上却忽的一空。
厉扶仞察觉到众人不怀好意的视线,直接松开了他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凤瑄的泪差点从眼角滚出来,他下唇被他咬的几乎没了血色,然后迅速小跑两步,主动牵上了厉扶仞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厉扶仞的身后。
就在少年重新牵起他衣角的那一刻,厉扶仞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半刻。
进入广场前,二人正巧遇上了白乐荣。
凤瑄此时也没心情同白乐荣打趣,正欲简单的点头示好,却见白乐荣就似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或者说看见了,但也不愿意与他们牵连上,极快的撇开了头,同他们错开了视线。
凤瑄忙抬头侧看厉扶仞的反应,然而厉扶仞却只是视线从白乐荣的身上扫过,同平日无常,就像是见到了再正常不过的一幕。
凤瑄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白乐荣放慢了脚步,三人便分做两波,一前一后的进了广场范围。
因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广场上已经来了许多弟子。
他们此时见到厉扶仞,纷纷为厉扶仞让开了一条空道,空道直通广场的最前段,也是大殿门前最前方的空地处。
沿途所有人,无一不是厌恶且憎恨不已的目光。
明明查探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所有人几乎已经全部认定,加害耿封成的凶手,就是厉扶仞这个天生煞体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