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衣束带拉开, 修长笔直的玉腿抬起,完美身段被氤氲雾气笼罩, 少女长发及腰,淡漠精致的脸犹染三两分慵懒春意。
琴姬泡在白玉暖池,喉咙发出低哑撩人的音节,谁也不知她在叹什么,绝美的面孔被水气遮掩,她低了头,梦境种种如鱼儿跃出水面。
溅起细微的浪。
一重叠一重。
渐成滔天之势。
喜欢一个人, 深爱一个人,亲密是少不了的,避无可避, 她也不想避。
琴姬脚趾蜷起, 又松开, 半晌, 看着水中的倒影缓缓笑了。
恩人在这事上?说是赤诚无遮都不为过。
热情如火。
她蹙眉撩起点点水花,思忖:被她这番追逐,谁忍心?拒绝?谁又守得住那颗凡心?
说一千道一万,最?是人间风流色, 万幸痴情。
万幸痴情啊。
“主子。”
清早, 花红捧着一盆花摆放在屋里, 将先前?显出枯萎态势的菊花换下,浇了水,回头往紫金炉里换好雅致清淡的熏香。
“主子,元夫人送饭来了。”
不等?少女抬眸,她恭恭敬敬将朱红色缠绕花纹的食盒放在桌子:“奴看她诚心?诚意,不敢不收。若做错了, 还请主子责罚。”
琴姬从来不是随意责罚人的性子,收了就收了,她点头:“摆饭罢。”
花红心?中一喜,暗道自己没猜错主子心?意,主子虽说还未松口认下这门亲,但对亲生爹娘还是狠不下心?来全然拒绝。
“她人呢?”暗暗琢磨邀人共同进食的可能,便听花红道:“放下食盒就走了,说是正午前?还来。”
还来……
食盒盖子打开,色香俱全,花红惊了一下,别的不说,元夫人身为世家主母,厨艺比她们还好。
要知道她和柳绿在厨艺一道兢兢业业钻研数年,估计比主子学琴的年份都长,在这上?面受过的苦真要倒出来,恐怕能装一碗黄连外加一碗莲子。
“是元夫人亲手做的。”想起妇人离开前?依依不舍的神情?,花红赶紧多嘴道了句。
在她看来,元夫人算是实在好的亲娘了。那看着白狸院想进不敢进的眼神,不说别人,她看了都心酸。
主子是她盼了十八年才盼来的嫡亲女儿,可于主子而言,元夫人又何尝不是她盼了十八年真心?实意爱她的娘亲?
少女闻言面不改色,拿起长筷的动作却比往日多了一分郑重。
八岁前?养在琴家,琴老娘的厨艺可谓糟糕,很多时候难以下咽。
是她做不成好吃的饭菜么?不是的。她私下给琴悦做的吃食,比给她的口味好多了。
是以进了流烟馆,她对左右侍婢没什么要求,一要会武,二要懂得下厨。馆主看重她,这才给了她小红小绿。
飘香的饭菜冒着热气,元家住宅距离流烟馆算不得近,送上?门的饭菜到此时还能保持刚做出来的鲜美,怕是那人是在流烟馆附近的酒楼直接做好带来。
亲娘做的饭菜,自然和外面酒楼吃的不一样,带着家的味道。
是琴姬不知念了多少年的家的味道。
她眼眶微热,默不作?声吃光了碟子里的所有。
每一种菜肴,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看了眼花红,花红心?虚地红了脸:“是元夫人执意要问的,奴前日被她堵小巷……”
堂堂的世家夫人为了知道女儿的喜好,愣是不顾身份亲自堵了女儿身边的侍婢。
想到那日的场景,花红委屈地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当着主子的面说元夫人有多凶,如此看来,要不就说是亲生母女呢,这份对着外人的清冷孤傲,可谓一脉相传。
“她还问了什么?”
“问主子身体可好,心?情?可好,在馆里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又是如何和家主生情?……”
“你都说了?”
花红眼里快要掉泪,她能不说吗?她有一句谎话元夫人都能最先察觉,撒了几?次谎,被拎起来好好看了遍秋水城。
从屋顶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她乃习武之人,最?清楚习武之人身上?的那股气,她就是被这股气压得喘不过?气,思来想去反正这些夫人早晚都要知道,一个认怂,全都说了。
“除了主子和家主的事,奴不敢妄言……”
主子和家主怎么相识相知相恋的,整座秋水城的百姓估计都想知道!
事实就是,整日陪在主子身边的她们,都对此一无所知。
“她怎么连我身边的人都动?”
花红支棱着耳朵,细品,主子也不像是在生气,倒有两分嗔怪的意味。她顿时感受到母女二人给她的会心?一击,捂着心?口,不吱声。
“你下次告诉她,我想吃糯米鸡和桂花鱼了,要她做好记得把菜谱带来。”
“是。”
谢温颜走是走了,这会身在酒楼,等?着女儿身边的小姑娘传话。
花红偷偷跑出来,见了她,是又气又怕:“夫人送来的饭菜主子吃完了,主子说中饭想吃糯米鸡和桂花鱼,夫人做好了还请记得将菜谱一并带来。”
威胁女儿身边的侍婢,此举虽有失磊落,可亲耳听到十四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并且对她有了全新要求,谢温颜清清冷冷的眉梢扬起喜色,问道:“十四晓得我与你之间的事了?”
主子那么聪明,她哪敢瞒她?花红怯怯点头。
谢温颜闻之更喜,面上藏得极好:十四晓得她通过?小红得知她的近况,晓得了却没说何,这是默许的态度了。
花红眼瞅着元夫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分热切,急声道:“奴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夫人了!”
她倒退两步。
看把人吓到了,谢温颜重新扬起冷傲的眸子,没言语,走了。
急着准备好食材,再来酒楼借这边的后厨为十四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
她一片慈母心?,花红松了一口长气,心?道,原来世家的夫人也不是尽然绵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家主子的生母是个狠人,往后有她护着,主子的日子定然太平和顺。
这般想来,那点被拎着后脖颈的惧怕倏地散了。
花红失笑,不解地揉揉耳垂:她怎么真被元夫人吓到了?她是主子的侍婢,元夫人还能害她不成?
“花红姑娘且留步。”
谢温颜身边的婢子温声喊住人,将两串红玛瑙编成的手链送到她手上?:“花红和柳绿伺候我家小姐辛苦了,夫人说,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成色极好的红玛瑙在太阳底下发着光,花红收了,回到白狸院老老实实将收到的‘贿赂’上?交。
“给你们的,留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