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不仅仅是雾气,其中还藏身着不计其数的妖族。若是真的要进入到灰雾之中,玉牌才能起到应有的效用的,那……难度很高。沈霁筠开口:“不仅要进去。”叶荒懒散地补充后半句:“还要找到妖族祖地。”灰雾中已是危险重重,再加还要在中间找到特定的地方,更是难加难。谢小晚摩挲着手中的玉牌,陷入沉。到东荒以来,一路遭遇太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阻止着他们。而事确。先是空间阵失效,随后遭遇空间乱流,好不容易到东荒,还撞妖兽潮。现在更是,需要进入到灰雾之中,才能够镇压古妖族。这无异是难于登天,非常人所能做到的。难道风水轮流转,相隔千年时间,天道的眷顾,终是要落到妖族的身吗?谢小晚低声自语:“天意,该何是好?”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旁人还没做出反应,谢小晚的目光就变得逐渐坚定起来,轻声说道:“那便只好逆天而行。”轰隆——天地间闪过一道雷电。像是天道听到谢小晚的言论,降下雷霆来威慑。谢小晚并不畏惧,反而抬起下颌,直面对广阔无际的苍穹。修真一途,本就是夺天地造化,逆天而行。天意,便只好殊死一搏。,区区一道惊雷,就吓到他吗?谢小晚冷笑一声,收回目光,语气随意地说:“既然,那就不得不去这一遭。”他的神情轻松惬意,不像是去趟这一遭刀山火海,倒像是去闲庭信步的游玩。沈霁筠颔首。谢小晚的神情轻松,态度却不随意。既然要进到灰雾之中,自然要做完全的准备,而叶荒和沈霁筠都是正面与灰雾对敌过,应该大致清楚灰雾的力。于是他问道:“若是要你们进去,你们有多少握?”叶荒的很狂,可是就算也不敢夸大。他摇摇头,直言道:“十不存一,很难。”灰雾中的古妖族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更恐怖的是,还有一部分古妖族还在沉睡灰雾之中,这代表着要面对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谢小晚转头看向沈霁筠。沈霁筠也道:“很难,是……”他顿顿,“可以一试。”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天道的天平已经倒向古妖族,只要它们破开东荒的阵,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统治整个修真界。现在他们以赌约之名,暂时困住古妖族的脚步。若是不能在这段时间能重新镇压灰雾中的古妖族,那么,很难阻止它们的复苏与侵蚀。玉牌,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虽然很难达成,……也是一个机会,只有抓住这个机会,才能有一线翻盘的希望。谢小晚很快就做出决定:“不管再难,都要试试。”叶荒的反应最快:“小晚,我与你同去。”叶荒虽然是妖,他一直生活在人类之中,又背负着守护东荒的誓言,与一般的人类没么区别。不过就算妖族出世后能够统领整个修真界,对于他来说也没么诱惑力。谢小晚还没开口,沈霁筠先拒绝:“不可。”叶荒眼中的竖瞳微微锁紧拉长:“么意?”难道说,他要独占小晚吗?一到这一点,叶荒顿时露出不善的神情。沈霁筠面色不动,淡淡地说:“灰雾中有妖族祖地,所有的妖族都会被来自于血脉中的力量所吸引。”妖族祖地一直在呼唤着叶荒。只是叶荒信守承诺,才不被影响。若是进入灰雾之中,妖族祖地的吸引力成倍地增加,到时候他肯定控制不自己的。叶荒的神情一滞。谢小晚出来打圆场,说:“我与沈霁筠去就可以,叶荒,东荒主城还要你守着。”古妖族输赌局自困在百里之外,可普通的妖族并没有,它们照样可以形成妖兽潮,入侵东荒。叶荒有些不情愿,谢小晚都这么说,也只好同意这个安排。不过他还不死心,提出别的建议:“让东荒护卫与你们一同前去。”谢小晚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不用。”这种情况下,去多少人都是白白送死。他与沈霁筠两个人,就足够。若是他们两人都完不成的事情,那去其他人也没有意义。叶荒还说么,还没开口,就被谢小晚制止:“那就这样,时间紧迫,我们先出发。”说着,灵气轻轻荡漾开来,谢小晚的衣摆纷飞,掠过一颗参天大树,朝着城外而去。沈霁筠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而叶荒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空荡荡的,就好像是……即要失去么东西一样。究竟是么呢?叶荒不明白,唯一知道的是,那应该是一件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道红影从半空中闪过,身姿轻盈好似朱雀振翅而过。谢小晚轻轻落在地。他微微侧头,余光瞥见东荒主城的城墙巍峨高耸,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好似亘古存在的一般。仔细一看,城墙面锈迹斑斑,还留着一道道刀剑劈砍过的痕迹。其中一道痕迹最为鲜明,那是……沈霁筠留下来的。杀伐果断,煞气迸现。沈霁筠随之落在谢小晚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在看么?”谢小晚:“在看你的剑意。”沈霁筠:“这有何好看的?”谢小晚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他伸手捋过,不小心碰到发间插着的蟠桃花枝,留下一手的桃花香味。“当时……要是灰雾不退,你会怎么办?”沈霁筠的声音毫无波澜:“那就杀。”谢小晚歪歪头:“你不怕死吗?”沈霁筠怔一下:“怕……又不算是怕。”谁都会畏惧死亡。对于沈霁筠来说,有比死亡更让他害怕的东西。在这面前,死亡也变得不值一提。谢小晚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继续向前行去。身后东荒主城逐渐缩小,一直消失在视野之中,只能看见一条无边无际的地平线。灰雾与东荒主城相隔百里,这点距离对于谢小晚来说,不过是瞬息之间。谢小晚并没有着急靠近灰雾,而是停留在不远处,远远地望着。他是第一次这么接近灰雾。这么看去,灰雾的形状就好像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在空旷的地不停地收缩扩张。丝丝缕缕的灰雾蔓延开来,在所接触到的地方,所有的灵气都被吸取到其中,至直干涸。谢小晚看着干枯的地面,眉头微微皱起来。灰雾中的古妖族需要充沛的灵气才能完全苏醒过来,现在他们正在汲取身旁的灵气,一旦到某个界限,它们就能完全挣脱束缚。不幸中的万幸。东荒贫瘠,灵气不其他州充裕,这样一来,大大地延缓古妖族苏醒的速度。谢小晚在旁边看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道:“沈霁筠,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沈霁筠并没有夸大,只是平淡地回答:“不知。”去一途,艰险万分。就算是沈霁筠都不能做出十足的保证。谢小晚揉揉鼻尖,接着问:“那万一失败呢?”沈霁筠:“那便失败。”谢小晚很多,甚至到失败以后,会出现怎么样的情景。最差不过古妖族苏醒过来,在天道的意志下统治整个修真界,成为天下新一任的主人。成功,他就看不到这一幕;失败……他自然同样也看不到这一幕的发生。谢小晚轻轻舒一口气,语气轻快地说:“失败也没么。”失败不过一死,他死之后,任由洪水滔天。不管结果何,反正他已经尽力过,这样就可以,难不成还能要求更多吗?谢小晚心头的阴霾散去,朝着灰雾迈步而去。走到一般,他回过头,唇角扬,带着笑意说道:“沈霁筠,走啦——”沈霁筠被这笑容迷惑一瞬,脸的冷峻也稍稍减缓一些,向前走出一步:“好。”两人的身影逐渐靠在一起。灰雾之中危险重重,可他们没有一点退却。就算肆意散漫谢小晚,今也生出一股从所未有的豪情壮志。与天道做斗争,胜负皆在一念之间。哪有比这个更刺激有趣的?谢小晚着,没有一点停顿地走入到灰雾之中。灰雾并没有象中的那么粘稠。谢小晚走进去以后,只觉得缕缕雾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湿润而腥臭的气息。随后,眼前的景色变得朦胧起来,看着有些不真切。谢小晚抬手遮住鼻尖,突然感觉到怀中的玉牌颤动起来。他掏出一看,两块玉牌碰撞在起来,发出清脆的“叮铃”之声。玉牌闪烁着莹莹光芒,驱散身旁的灰雾,像是在指引着方向。谢小晚没到玉牌还有这个效用,那这样的,找到妖族祖地的难度稍稍降低一些。他与沈霁筠对视一眼,朝着玉牌所指引的地方走过去。沈霁筠则紧跟在谢小晚的身后,面容冷峻地看着四周,随时准备着出手。一路向里走去。在没进来之前,谢小晚是做好要有一场恶战的准备,甚至好该何脱身而去。可没到,他们都在灰雾中走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周围还是一片死寂。除自己的脚步声以外,没有一点其他的动静。好像,在这里没有其他的活物。若不是灰雾还在身侧涌动,谢小晚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手中的玉牌还在散发着光芒,这才稍微放下些心。又走一炷香的时间。谢小晚转过一个弯,出现在眼前的还是浓浓的灰雾,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妖族的祖地。谢小晚似乎有所察觉,脚步一顿,生出一个疑惑:“灰雾的范围有这么大吗?”从灰雾所占据的地方来看,范围应该也没多少大。以他们的脚程来算,应该早就走到尽头,现在怎么还在灰雾的范围中打转?谢小晚估算着距离,心中疑惑越发的鲜明。难道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不可能啊……有玉牌作为指引,怎么可能会走错。谢小晚要得到沈霁筠的意见,可他等一会儿,身后却没有传来回答。“沈霁筠?”他回过头一看,身后空空也。谢小晚转动着脚步:“沈霁筠……”声音没有传出去太远,就淹没在沸腾的灰雾中。谢小晚抬手挥出一道灵气。灰雾荡漾开来,出现一条模糊不清的道路,可其中还是不见沈霁筠的身影。不过一瞬间,散开的灰雾又重新凝聚起来,眼前的一切都遮得严严的,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沈霁筠不见。谢小晚又喊一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后,终于确定,他现在是孤身一人的状态。沈霁筠是么时候不见的?其中发生么事情吗?谢小晚要回异样的开端,可是他的绪渐渐凝滞起来,都记不起更多的细节。哗——一阵风刮过来。千丝万缕的雾气钻入到谢小晚的皮肤之中,他的神情恍惚一下,然后握住手中的玉牌。还是先找到妖族祖地再说。这么着,谢小晚笔直地向前走去。眼前的灰雾逐渐散去。就好似一副画轴缓缓展开,出现在面前的一片青山绿水。天空湛蓝,山野广阔。一个小山村坐落在山脚下,炊烟袅袅升起,隐约可以听见鸡犬相吠之声。不知不觉间,谢小晚已经走入一片山水之间。这里不是东荒。东荒……又是么地方?谢小晚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不受控制一般,走向小村落。一个放牛郎迎面走过来。他牵着老牛,笑嘻嘻地问:“小晚哥!”谢小晚迟钝地看过去。放牛郎的年纪不大,顶着个宽大的草帽,帽檐落下一片阴影,使得五官都看不真切。“小晚哥!”他热切地喊道。谢小晚一怔,终于从迷怔的状态中脱出身来。这是谁?这里又是么地方?谢小晚不认识放牛郎,更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便只好沉默不语。就算没有被理会,放牛郎也丝毫不尴尬,依旧乐呵呵地说:“小晚哥,你刚从镇回来啊,又去买东西吗?”谢小晚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换一件便于行动的粗布麻衣,肩膀还背着一个竹编织而成的背篓。背篓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东西。谢小晚翻动一下,背篓中装着的大多都是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厚厚的一刀宣纸。他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么状况,放牛郎就凑来说:“小晚哥,你可真惯着你们家的书生,都穷成这样,还买纸给他练字呢?”谢小晚眨巴一下眼睛,要从放牛郎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于是顺着放牛郎的接着说下去:“买点纸怎么?”放牛郎摆摆手:“没么,没么……”他说到一半,又奇怪地问,“小晚哥,你不急着回家吗?”谢小晚:“……”家在哪里他都不知道。放牛郎并没有发现谢小晚的异样,拉拉草帽的帽檐,扯着老牛转身走回去,像是在给谢小晚带路一般。奇怪的是,面对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妙的情景,谢小晚却没有生出逃离的念头,而是就这么跟在放牛郎的身后。放牛郎的声音飘扬在小路:“小晚哥,你……”放牛郎是个大大咧咧的,谢小晚问一句,就毫不顾忌地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倒出来。从放牛郎的口中,谢小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就住在村口,除他以外,家中还养着一个孱弱的书生。书生屡试不第,以抄书赚钱为生。只是近些日以来书生得病,身体虚弱,全靠谢小晚在镇做工赚钱。小村庄民风淳朴,没有纷争,自给自足,倒也可以算得是一处世外桃源。随着放牛郎的朗朗声响,前方泛起一阵阵无形的涟漪,语中所描述的画面逐渐出现在面前。阡陌相交,农房并立。田间有老伯干活,口有农妇坐着闲聊,好一处闲静雅致的去处。谢小晚顺着小路走去,走到半途,放牛郎突然开口说道:“小晚哥,你怎么还跟着我啊?你家都到!”谢小晚:“我家?”放牛郎伸手一指:“就是这里!”谢小晚顺着放牛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的田野景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农家院落。“吱嘎”一声。院落大敞开来,可以看见院中干净整洁,摆放着石桌石椅,角落里还堆放着劈好的柴火。谢小晚转过头一看,身旁的放牛郎已经不知去处。他在原地站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转眼间,天色黯淡下来,他的心中浮现一个“回家”的念头。该回家。谢小晚迈过槛,走到院里面。他不知道碰到哪个地方,堆在口的柴火堆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滚一地。谢小晚的脚步微微一顿。应该这些柴火捡起来。这么着,他弯下腰,一根根地捡起地的柴火。就在捡到最后一根的时候,从一旁伸来一只手,抢先一步拾起那一根柴火。谢小晚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慢慢地抬起头:“你……”那人背着光而站,看不清神情,只能瞧见他身穿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清秀雅致,带着一股冷冽的墨香。“小晚,你回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股冷淡的味道。谢小晚恍惚一下。手的力道一松,刚刚捡起来的柴火又摔落在地。其中一根砸在谢小晚的脚尖,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他在做么?灰雾东荒玉牌,还有古妖族……零碎的词语都褪去颜色,只剩下最为深刻鲜明的记忆。谢小晚知道他在做么。是……他在,渡情劫。站在面前的男人问道:“小晚,你怎么?”谢小晚怔怔地看着他。男人又喊一声:“小晚?”语中包含关切之意。谢小晚突然展开一抹笑意,伸手就去挽那人的手臂:“没么,相公,我们进去吧……”散落在地的柴火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空荡荡的庭院。谢小晚亲昵地搂着男人的手臂,朝着里屋走去。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砰”得一下,院落的大合拢起来,不露一丝缝隙。与同时,天色彻底地暗沉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只有谢小晚所在的院落中点起一盏灯。黑暗粘稠。好似一切都化作虚无,在虚无中,一丝一缕的灰雾涌动,其中藏着的一双双眼睛睁开来,冷冷地注视着这一盏仅有的灯光。呲——灯火摇曳,奄奄一息,好似下一秒就会被阴风吹熄。好似只要这一盏灯火熄灭,暗中的魑魅魍魉就会伺机而动,其中仅有的活人吞噬而下。谢小晚坐在凳,盯着面前的油灯。油灯一明一暗。他透过烛光,打量着房间里面的一切。房间的摆设……好熟悉。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谢小晚的脑海,就被另一个念头盖过去。当然熟悉。这里,是他的家呀。谢小晚压下心中微弱的不安,起身站起来。男人不知去么地方,房间里空荡荡的。谢小晚要去找男人,可刚迈出一步,桌摆着的烛火就突然一暗,他回过头,瞥见一道阴影从外蹿过去。那是么?谢小晚走过去,要探究一下。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响:“小晚。”谢小晚转过身。男人站在光暗交接的地方,半身淹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一道影从他的身前落下来,犹危险噬人的野兽。“小晚,过来。”他说。谢小晚浑然不觉,毫无防备地朝着男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