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罗:“茱莉娅对我们信任过头,全盘拖出,没有隐瞒。相反其他三人过于敌视我们,全程没有好脸色。这四人怎么凑到一起的?”岑今耸肩:“谁知道?”他转身朝长廊深处的玩偶屋走去,丁燳青在前面等他,两人并肩行走,黑羊落在后面。扫罗将疑问重复一遍,问黑羊难道不好奇,得到黑羊的佛系回复:“就算有问题,我们也不知道根源在哪里,问题的本质是什么,还不如等遇到事了再对症下药。”“你也觉得茱莉娅有问题?”扫罗压低了声音说。“一个玩偶屋最多能进四人,我们队伍就三个人。茱莉娅要真那么渴望得到我们的帮助,一路有无数机会可以开口并入我们小队。”但她全程没提这话题,可不就奇怪?“那黄毛还跳进坑里?”黑羊表情奇怪:“我觉得是因为十万欧。”扫罗:“……确有可能。”岑今和丁燳青停在一扇门前,黑羊快步上前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欢迎来到‘警笛头’的玩偶——”话音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眼前空旷的林地绿茵。扫罗推开黑羊跨进屋:“卧槽,这是室内?”他回头看身后,普通的木质廊道和雕花墙壁,仅容两个成年男人并肩通过的房间门,门内却是一大片绿茵地和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而他们四人就站在绿茵地中间的铁灰色公路。公路尽头是大片黑铁似的森林,树叶凋零,树顶笼罩淡淡的灰雾,天空飘满灰白色的灰烬,容易让人联想到骨灰。灰雾中有高大的电线杆和成排的电线若隐若现,四野静寂,毫无生气,别说飞鸟的影子,便是虫鸣也没听到一声。“我进的是传送门吧。”门外门内的差距未免太大了,玩偶屋究竟怎么做到的?黑羊将门关上,紧张得同手同脚:“你们对警笛头有什么了解?”黄毛:“身高约莫15米,也就是50英尺左右,骨瘦如柴,身材像一具干尸,双脚合并、双手垂直可以伪装成电线杆,头部有多个喇叭,喇叭里有嘴和牙齿,能够模仿他人的声音,喜欢攻击人类、吃人类。档案记录,警笛头的食谱是人类,它不攻击其他动物。”“你很清楚?”黑羊有点差异,他以为黄毛对欧美流行的怪物毫不了解。“什么档案记录?”“不知道什么记录,应该是网络瞎逛时看到的,我蛮喜欢警笛头。”“这种针对人类的凶残怪物有什么好喜欢?”扫罗不解地嘀咕,随即询问:“我们现在怎么找玩偶?”岑今遥望草地,观察环境:“这屋的面积广阔,有点难办。”这时丁燳青开口:“右前方两点钟方向有间小木屋。”岑今顺着他提示的方向看去,灰蒙蒙的雾气和黑铁似的树林遮挡,根本看不到什么小木屋,鉴于丁燳青不屑撒谎,他选择相信。“走。”一行人便跟着岑今向两点钟的方向走,不知走了多久,感觉雾气越来越浓,漂浮半空的灰烬越来越密集,全身被雾气浸湿,终于靠近树林。近距离观看树林更觉得惊惶万状,因树林的面积更是一望无际的辽阔,每棵大树树身起码得两个大人张开手环抱,树高高耸入云,树皮乌黑坚硬,用力一敲便发出沉闷的声响。地面树叶堆积,浸没脚踝,再拔出时,脚底厚厚一层腐烂的树叶泥,臭味扑鼻,十分恶心。又走了将近百米,终于见到一栋破旧的小木屋,黑羊和扫罗高兴得狂奔至木屋跺脚,使劲蹭掉鞋底厚厚的树叶烂泥。两人不经意瞥见撑着大黑伞的丁燳青不仅浑身干燥,鞋面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不由绷紧神经,疑心丁燳青不是人。丁燳青收伞,目不斜视地越过黑羊和扫罗,两人浑身一哆嗦,只觉得丁燳青经过的空气都变得彻骨寒冷。推开木屋门,屋内结构普通温馨,壁炉还在燃烧,室内很温暖。地面不染纤尘,但墙壁缝隙乌黑,伸手一抹,满手乌黑色的灰尘。客厅右手边是厨房和餐桌,桌面摆放新鲜的饭菜,但头顶的风扇沾满灰尘。客厅左手边则是书桌、书架等物,书桌摆放着录音机、钢笔墨水和笔记本。岑今拿起录音机,手心瞬间沾满灰尘,试图播放但没有电量,于是先充电,然后翻开笔记本,看到写了大半页的字母,最后一个单词没写完,而钢笔墨水饱满,显然不是断墨而是其他意外事故打断木屋主人继续书写。因为是法语,岑今不懂,便将笔记本交给丁燳青让他翻译。扫罗:“我总觉得木屋怪怪的,你们有这感觉吗?”黑羊:“饭菜新鲜,壁炉烧着,墨水饱满,还在工作,但是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地面打扫干净但是墙壁很多灰尘,风扇和墙角还有蜘蛛丝。这一看就很奇怪,木屋的上半部很脏、下半部很干净,一半热闹、一半死寂,分裂感很严重。”“还有更古怪的。”扫罗环顾木屋,忽然灵光一闪,捶着手掌说道:“是窗户!木屋没有任何窗户,连天窗也没有,这不符合房屋结构。”黑羊抹了把墙壁缝隙的灰尘说道:“是为了隔开外面飘荡半空的灰烬,这些灰烬哪来的?”岑今:“灰烬飘进木屋缝隙,堆积在缝隙处导致墙壁和屋顶很脏,除非时刻清扫,否则很快会被污染。屋内种种迹象表明之前有人住在这里,不止一个人,或许是一家人,出于某种目的住在这里,某天发生意外,仓促逃离。”“你怎么知道住这里的人是出于某种目的?”“先说说你们知道的‘警笛头’系列故事。”黑羊和扫罗互相对视一眼,便同他说:“关于警笛头的系列书叫‘古生物的模仿与伪装’。”“滋滋……1月6日,我和妻子来到禁区,我们想看那只神秘生物……滋。”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看去,却见是充着电自动播放的录音机。岑今表情有点古怪,感觉这段话有点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第168章 玩偶屋(6)众人齐刷刷看向录音机,卡带断断续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挺着破风箱似的胸膛艰难地叙述:“滋……原来它不是恶魔,它只是看门的恶犬。”岑今脱口而出:“好熟悉。”丁燳青抬眼看他,眼里带笑:“后面还有一句话。”岑今:“是什么?”“一对奸夫yín 夫分别姓岑和姓丁。”这必然不是他。黄毛如是心想,他毕竟姓黄。黄毛评价:“屋主有点八卦。”扫罗和黑羊无语,那话一听就是唬黄毛的,他还真信了。“录音只有这么点?”黑羊提出疑问。黄毛从书桌下面搬出一盒子卡带说:“还有这么多,慢慢听。”说完随手翻出一盘卡带看到表面有串数字,拿出两盘卡带发现表面都有串数字。丁燳青看一眼就说:“是日期。”岑今下意识瞥向他手里的笔记本,页脚也有一串数字,行文偏向于记录模式,他从盒子的最左边找到日期最远的卡带塞进录音机,一边按下播放键一边说道:“话说回来,录音主人说中文,他是华夏人?”然而记录却用的法语。卡带转动发出滋滋声响,过了一会儿缓缓出现一把较为温厚的男人声音:“……2001年1月27日,我和阿贝尔、阿道夫、亚历山大一起前往黑铁树林入职,我们开着车进入那条传闻中的死亡公路。阿道夫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条死亡公路,每年死亡很多动物,它们就像朝圣者一样,前仆后继地跑到公路,安静站着不动,不管人们鸣笛还是驱赶都不会走,甚至主动冲到疾驰汽车的车轮下。他还说公路原本是灰色的水泥面,被动物的尸体和血液浸染变成了黑色。动保名誉会员的阿贝尔听完不忿、不忍,她说当地政府应该采取措施,要么铲掉公路,禁止车辆出入,要么在公路两边围起栅栏。总而言之,不能什么都不做。亚历山大是吉普赛人,家乡就在这条公路的3点钟方向,当然路程很远,不过他确实听说过这条死亡公路。大概是旅途太无聊,他在我们的起哄声中缓缓述说这条路的秘闻。死亡公路穿过黑铁树林,那片万物生灵的坟场,只要生灵进去就必定会迷路,永远留在那里。很久以前的人们为了平安地穿过铁树林,请巫师做法,将人类驱逐出万物生灵的行列,同时铺出一条横穿黑铁树林的公路。那条公路磁场古怪,隐藏某种神秘的力量,每月月中吸引无数的动物以朝圣般的姿态自杀在这条公路,无数生灵的死亡和灵魂填补黑铁树林杀戮的欲望。从此,人们可以自由出入黑铁树林。亚历山大说:‘人类的自私作祟,迷惑其他生灵自杀,换取自由的生存。’我们当然没把这故事当真,每年的长途公路不知会撞死多少动物,这是由于动物迁徙或无法感知到非生命物体的危险,还有动物会在汽车的远光灯照耀下忽然呆若木鸡……种种作用下,才有所谓‘朝圣般的死亡’。”卡带到此播放完毕。扫罗和黑羊询问究竟说的什么内容,岑今简单解释一番,他的英语口语已经有所提高。“笔记本有没有说这件事?”丁燳青翻到最前一页说道:“日期是2008年的冬天,最后的记录日期是2010年的夏天。”岑今突发奇想,询问警笛头系列的书籍出版时间,黑羊和扫罗不约而同回答:“2010年7月中旬。”丁燳青翻到文字记录的前一页:“2010年7月3日,一年半的时间里只用了三分之二的纸张,说明笔记主人不是每天都在记录,而是记录特殊情况。每个月中旬那几天都会记录,笔记主人习惯结束记录后才添加日期,但他写一半断了,没来得及写日期。”岑今:“主要记录什么?”丁燳青:“月圆月缺,警笛头的活动时间,动物的朝圣式自杀和死亡公路的异常,还有黑铁树林里的影子。他说他……”丁燳青忽然顿住,岑今问他:“说什么?”丁燳青哼笑了声,神色有些奇异:“他说他看见了神迹。”岑今:“什么神迹?”丁燳青翻阅笔记的前面部分:“断了,没具体说明白,不过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岑今仔细观察丁燳青表情的细微变化,只看见讥讽和不屑的冷漠,倒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似乎可信。黑羊举手说:“那个,我也懂法语。”扫罗跟着说:“有两届音乐节在高卢举办,所以我多少懂点。或许能让我们看看笔记,猜出里面某些特殊符号。”“不用了。”岑今垂眼温和地拒绝:“我们继续听卡带就行,应该都有记录,而且卡带记录更清晰。”他连丁燳青都偶尔会怀疑一下,更何况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录音机放进第二盘卡带,黑色磁带滋滋转动,继续播放男人温厚的声音,只是这次似乎多了点难以言明的紧张。“汽车在黑色的死亡公路行驶两个多小时,终于进入黑铁树林。前面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动物,两边的平原死寂得好似以前横穿过的非洲大沙漠。那是一种能够将人逼疯的寂静,没有风、没有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生物哪怕只是昆虫或一只小小的飞鸟,难以置信这么辽阔的天地竟然找不到一只动物,听不见一只昆虫的鸣声。去过许多地方冒险的我,很快意识到这地方的不同寻常。我认为是磁场紊乱的缘故,有些地方磁场古怪,专门坑杀人类而动物无事,有些则专门坑杀动物而人类平安无事,我以为我们遇到了后面的情况。直到进入黑铁森林,我才恍然间明白刚才走过那条死亡公路根本不算真正的死寂,森林里的路才是梦魇的开始。荒凉、冷寂,无声无息,就像置身于深海、沙漠中心或是很深的洞窟里,明明身边还有同伴却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对,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