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云稍稍远离旁边那仨玩意儿,避免被殃及池鱼,单身老狗遇到喜欢沾花惹草的丧毛注定天崩地裂、不得安宁,旁人不掺和为妙。岑元瞳沉默着被隔开,吃她的薯片快乐水,时不时高兴得眯起眼睛笑,脸上一向只有蔑视的酷拽表情,此刻像只憨狗痴痴笑。乌蓝等人看得津津有味,对她们的身份、和岑今的关系,以及岑今的秘密都有几分猜测,也算心知肚明,只不过互不挑明地包容对方。毕竟是不可或缺的队友,有些小秘密很正常的。乌蓝捧着海碗大的冰淇淋桶一边吃一边说道:“现在确定任务关键词是‘珈伦病’,也就是红舞鞋集体癔症,我们就此关键词从机构下载相关资料。大体的资料,你们应该都清楚,毕竟这病症很特别,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例。首先我们分析该病症的发病地区、发病症状、感染人群以及发病步骤,不同于我们从幽灵列车那里获取来的碎片信息,莱妮一开始的故事提到女巫、兔头人和一个无辜被害的牧师的诅咒,个人认为她编织这故事不可能无的放矢。但这不能说珈伦病来源于牧师的诅咒,如果是诅咒,牧师当时诅咒的是参与谋害他的人、看见他被谋者而无动于衷的人,当时就应该大规模死人。然而事实是此后百年间没有出现珈伦病,百年后相继爆发,持续两百年后,女巫和兔头人被献祭而亡,珈伦病消失。在牧师被害之前,还有一个女人被当成女巫烧死,因此暂时平息那个村庄的‘珈伦病’,直到烧死牧师,癔症平息百年。再结合莱妮选中黄毛当‘珈伦’那套神神叨叨的说辞,可以得出一个不能说百分百无错,但可以当参考的结论:‘珈伦病’是人为操作,消灭‘病毒’的办法是燔祭。”于文:“你意思是挑中所谓‘羔羊’,让他当红舞鞋的主角,将癔症病毒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再活活烧死,完成‘燔祭’,等于暂时杀死‘珈伦病’?”乌蓝点头。于文:“怎么这么神经病?”黄姜咬着薯片说:“不是哦,相反这是一个非常理智、冷静的谋划,堆砌无数人命完成他们心目中对救主的考验。”于文:“什么救主?”“救世主。燔祭和羔羊并不与救世主等同,但是燔祭跟羔羊同时出现,就有一定几率和救世主重叠,因为《新约》的缘故,有些人会将耶稣等同于救世主=燔祭=羔羊。《旧约》预言弥赛亚的诞生、受难、死亡和最终复活,《新约》中的耶稣就是按照这预言套路完成一系列步骤因而被称为救世主,所以有一些比较顽固的使徒坚定认为只有受难而死,然后复活的人是真正经过考验的救世主。”乌蓝用勺子点了点对面的黄毛:“没猜错的话,岑今可能被当成救主了。”王灵仙:“这猜测有点离谱。”乌蓝:“岑今创造出来的某些奇迹本身就很离谱。”王灵仙想了想:“也对。”图腾:“那黄毛不得跟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或者被烧死?”于文:“大仙儿,你要不帮黄整个转运符、辟邪符?”王大仙凉凉说:“大学生不要搞迷信。”黄毛没精打采:“倒霉。”丁燳青这时说:“别灰心,据我所知,某些特殊组织不会将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篓子里。”黄毛:“我只是救主候选人之一,考验不过,死了就死了的意思?”丁燳青笑着说:“他们喜欢海选。”--------------------作者有话要说:丧毛:海选出来的救主。第153章 猫女(2)“海选……黄啊,你确实倒霉。不过这次以身试险,算是帮助我们了解到红舞鞋这次大诡异事件并非普通癔症感染,而是某个特殊组织选择救主的考验之一。考验通过,小珈伦=岑今=救主候选之一,后面也许还有无数的考验直到最终考验:复活。复活成功,岑今就会被当成弥赛亚,莱妮一家四口和他们所属的特殊组织将会成为拥护岑今的忠实信徒。”王灵仙如是说道。岑今:“为什么挑中我?”“我猜是港城的直播视频在外网广泛流传的缘故。”王灵仙特立独行,别人喝雪碧奶茶快乐水,他用玻璃杯装红酒配薯片。“以我对欧美某些信仰入脑的神棍组织的了解,他们会留意全世界各个角落里发生的奇异事件,比如非洲部落某个少女死而复生忽然拥有预知能力,再比如某个男孩操控刀叉杀人……总而言之,但凡身上有点异常的人都会被他们盯上。像你在港城面对那群水尸鬼表现出来的悍勇,还有更引人注目的,复活的毗湿奴第一时间喊出你的名字,全世界都看见那一幕,这说明你被神选中,你是特别的存在,你就是弥赛亚,你是神明啊!”顿了顿,他用朗诵音调低沉地说:“少年,不要拒绝救世的宿命,迎接黑暗、迎接暴风雨,勇敢地面对死亡和复活的命运——”王灵仙举起玻璃杯,向黄毛致敬:“向伟大的新神致敬。”“……”全场以尴尬的沉默馈赠王灵仙突如其来的中二,黄毛缓缓拥抱自己,狠狠搓着浮起小颗粒的胳膊,死死压住痛苦面具让冷漠的表情面对王灵仙。应该是所有人的无言太明显,王灵仙撇过头,面无表情:“嘁。”岑今等人大松一口气,僵凝的氛围仿佛得到播放信号重新流动,空气中充满轻松的气息。乌蓝指点黄姜记录文本里出现的小问题,于文向图腾讨教宗教信仰的小知识,两只小的凑在一起商量哪种薯片味道最好,丁燳青把玩岑今的手指,大家都有自己的小活动。岑今稍稍侧头,视线平视着丁燳青的唇,盯着他苍白得好像吸血鬼的肤色和脖子下的青色血管,压低了声音说:“你干的好事。”丁燳青笑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会有人上钩。”岑今:“你果然早有预谋。”丁燳青:“应该怪某些垃圾心思肮脏,我只是把你闪光的一面分享给别人……别这么看我,我也是经过一番心里挣扎的,没有人会乐意……分享出去。”“乐意什么分享?”中间几个字被丁燳青吞了回去,岑今根本没听清。丁燳青答非所问:“你被当成救主,接下来某些人会想尽办法考验你,即使你不稀罕、不乐意,就像这次的幽灵列车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菜,你毫无所觉地被拖拽进去。还有红舞鞋这桩大诡异事件,既是你们的任务,也是属于你的考验,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巧合都有可能是费尽心思刻意制造出来。”岑今成功被转移话题,比起不知所谓的几个字,还是丁燳青这时透露出来的某些信息更重要。“别告诉我机构董事会被某个特殊组织渗透了。”丁燳青:“靠你们去查,加油。需要我支持也行,酬劳给够,我随叫随到。”岑今稍稍远离恶臭资本家,思索他们接到的特殊任务大概能肯定小队一行人已经进入特意定制的捕兽笼,或许对方还将丁燳青这一变数也算在其中。只是不知他们能否猜到这变数究竟有多大。这时黄姜和乌蓝那边的记录应该是商讨出结论,便由黄姜清嗓子吸引众人注意然后开口:“莱妮不是告诉黄毛说二十世纪科学思想大行其道,某个组织因此成为反上帝、反神明的邪教吗?他们将燔祭改为邪祭,普遍信仰末日骑士,并且通过某种渠道使珈伦病重回人间。但这里要区分该邪教和海选救主的某个特殊组织,他们不是同类,前者反上帝,后者是上帝的狂热崇拜者。珈伦病无法追根溯源,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怎么产生的,最早的记载源于15世纪,从15世纪到17世纪末,珈伦病被教廷认为是魔鬼、女巫投放在人间的瘟疫,驱除方法是以女巫为燔祭、获得圣父的慈爱之心,从而获得解救,方法确实有效。”黄姜指着桌上的黑箱说:“这结论来源于莱妮对黄毛的解释,而她的论断又来源于她父亲从教廷里偷出来的资料,就藏在黑箱子里,所以这时期的燔祭主角不是救主、珈伦病也不是选出救主的途径,至少从教廷的角度出发的确如此。”图腾建议:“要不打开黑箱子看看里面到底记载什么?”其他人无异议,合力将黑箱子打开,里面厚厚一沓已经泛黄的羊皮卷,黄姜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拿出一小捧羊皮卷浏览,半晌后无奈说这是古希伯来语,她看得很勉强,不能准确描述出羊皮卷记载的内容。“应该是记载古希伯来文明的史卷,或许能找到珈伦病的源头和真正解决它的办法。”黄姜倾身,手指拂过箱子里的羊皮卷说:“这里面起码一百卷,时代久远,说不定是圣经旧约的原始版本。”于文:“圣经旧约的原始版本很重要吗?”“当然。”黄姜音量稍高:“旧约圣经还有个名字叫希伯来手稿,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旧约版本基本来源于古希伯来的塔纳赫,除了大量描写耶和华创世和祂在此世说过的话,还有先知预言和远古时代到铁器时代的希伯来文明发展史,至今不可能找到原始手稿。”停顿几秒,黄姜懊恼地拍着额头说:“不对,这箱不是原始手稿。”于文:“为什么?”黄姜:“原始手稿绘制在莎草纸,不过后来发现的死海古卷证实希伯来至少在公元前就已经使用羊皮卷记录旧约,如果这批羊皮卷跟死海古卷年份相近,怪不得莱妮一家四口笃定梵蒂冈教廷拒绝不了交易。”黄毛:“贵吗?”黄姜:“你坐地起价,教廷也会把你当祖宗。”黄毛:“金山银山啊。”可惜不属于他,已经约定好全部用来解救幽灵列车了,黄毛心口疼,还好古卷价值高昂,足以雇佣得起傲慢的教廷。他忽然想到件事:“如果把这箱古卷上交国家,让他们代替教廷帮忙解救幽灵列车怎么样?”“黄毛同志,你的觉悟太高了。”黄姜感慨:“上报组织是必要的,古卷对我们来说其实用处不大,到时候还会交易,只不过落到组织手里能将利益最大化。”黄毛:“那就上交,前提条件就是幽灵列车。”“回头我打份报告。”黄姜用手机将每份羊皮卷内容拍摄下来,做好存档,这才收起来继续说:“古卷帮不了我们的任务,等破译吧。回到刚才的分析,教廷的角度,珈伦病是邪恶的,燔祭是铲除邪恶的义行,到这一步我们看不到某个特殊组织挑选救主的痕迹,可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这个特殊组织隐藏于教廷背后,暗中导演每一场燔祭,利用群众对灾疫的恐惧、教廷的力量为他们完成救主的考验呢?”“假设过于可怕,但不是没有可能。”图腾开口:“我明白你们的思路,十七世纪前是教廷充当‘一把刀’的角色,到二十世纪则是某个信仰末日骑士、反耶和华和圣经的邪教替代教廷,成为这个特殊组织的‘刀’。”乌蓝:“是这个意思没错。”王灵仙:“被烧死的牧师和兔头人暂且可以将他们视为异于常人的‘救主’,那被烧死的两个女巫怎么说?对虔诚的使徒而言,弥赛亚不可能是女性。”乌蓝:“就像新约里创造出来的圣母玛利亚,或许这个组织意识到他们也需要一个圣母。另外,我们还结合幽灵酒店里出现的兔头人、女巫,和兔头人口中的末日骑士,大胆推测幽灵酒店的诅咒跟崇拜末日骑士的邪教有关。”图腾:“既然是大胆推测,不妨再大胆一点,比如幽灵列车的异教徒屠宰之家,说不定也是信仰末日骑士的邪教。再假设某个特殊组织也藏在幽灵酒店,观看邪教的行动,从中挑选异人。”他擦拭着三节棍,将其摆放在膝盖说道:“毕竟幽灵酒店的兔头人和十七世纪的兔头人有关联,诅咒诞生大量死灵和怪诞的兔头人,跟列车的半机械化生命体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女巫、末日骑士,出没的耶和华、救主弥赛亚……关联词这么多,为什么不能试着将列车和酒店发生的诡异事件联合在一起?”于文鼓掌:“厉害。这么一总结下来就比较好理解,教廷、邪教和特殊组织,各有各的目的,教廷暂时没有掺和幽灵酒店和幽灵列车……不对,他们曾经试图解决酒店和列车的诡异,结果失败。主要是邪教和特殊组织的斗法,前者混邪种,行为手段不可控,主要目的就是让上帝不开心。后者的目的是弥赛亚,利用过教廷和邪教,算是大boss类的角色。”岑今一脸呆滞,心想同学们各显其能,心智果然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得到消息的渠道较为片面,远不如他来得全面,却能根据他提供的资料和各自渠道所得的信息碎片推断出完整的一条逻辑链。不愧是天才。第154章 猫女(3)岑今剥掉瓜子皮,把瓜子仁拨成三份的时候下意识问丁燳青:“你要吗?”丁燳青阖着眼,趴在岑今身上感觉就快睡着了,闻言应了声,抬起眼皮,视线从瓜子仁挪到岑今的脸,定定地看了十来秒才缓声说:“不要。”岑今自然地将两份瓜子仁塞给两个小的,剩下那份一口吃下去,一脸满足地踮起脚尖,悄悄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