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狐疑地看他:“你没动手脚?甘心总机构抹掉你做出的努力?”丁燳青支着下巴,盯着岑今笑得很漂亮:“说什么呀,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所谓他们做什么。”岑今顿时绷紧肩脖和背脊,尽力回想丁燳青第一次搞出直播这骚操作时有没有表现出其他异常。从头回想到现在,每个事件捋清晰,还是猜不到丁燳青的真实目的。就像去故事会只是心血来潮的念头,谁能想到莫名其妙招惹阿修罗和帝释天并引发后续一系列大事件?“我喜欢做事循序渐进,直播事件只是第一阶段。但是有件事你可以放心,你屠杀帝释天的全过程没有播放出去。”“然而你录下来了。”丁燳青但笑不语,等于默认。“你打算什么时候播放出去?给个友情价我买了,买不来的话,告诉我放出日期,我想先做好心理准备。”丁燳青倾身,夹杂在长发里的一条银链子垂落下来,末端镶嵌的一颗小圆珠打在岑今脸上,触感冰凉刺骨。岑今稍稍后撤,避开那颗小圆珠,顺着银链子往上,丁燳青长发高束,扮相宜古宜今,哪怕搭配西装都不违和。“不播,留作收藏。”丁燳青伸出手扣住岑今的后脑勺问:“还记得你昏迷前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吗?”岑今把扣住后脑勺的手当成靠垫靠着,反正脑壳又重又痛,有支撑不至于太累,然而回想昏迷前干过的事,半晌后摇头表示他都忘了。崩坏的脑壳没有发疯时的记忆可以理解。丁燳青凉凉说:“你咬了我一口,在肩膀。”岑今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地震,难以置信,不愿承认。丁燳青接着说:“吞了我的血,留下牙印,要不要看?”岑今罕见地出现迟疑的表情,视线随丁燳青的话而下滑,落至两边肩膀,贴身西服严实地扣到最上一颗扣子,白皙的喉咙处,凸出的喉结没有任何痣或疤痕,肩颈线过于流畅优越,让人忍不住想窥探究竟是定制的服装线条带来的视觉效果,还是本身肩颈线就如此优越。此刻大脑不合时宜地回荡着丁燳青的话,他咬了丁燳青的肩膀,在上面留下牙印……意思是牙印还在?留下牙印的肩膀是什么样子的?“喂,想不想看啊。”丁燳青声音冷淡带着一丝笑意,在诱导人心的昏暗氛围和特殊的地理位置比如床沿边发出邀请,还凑得挺近,两个巴掌的距离。岑今开口:“脱吧。”丁燳青:“……”丁燳青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岑今面不改色:“我挺想看到底有没有牙印,不然过两天牙印消失、我没证据,可能会被讹诈。”丁燳青:“承认贪花好色也没什么不好。”岑今委婉:“我觉得影响不太好,不想认。”丁燳青哼笑,扣着岑今后脑勺的手挪到前面,捏捏黄毛的耳垂、戳一下他脸颊才收回来,目光落在指尖,一边想着那份触感一边说:“没事,你可以贪我的色。不过我小气,看了得负责。”岑今好奇询问:“那么多人看过你,你忙得过来吗?”丁燳青抬眼,轻声:“杀得过来。”岑今冲他笑了笑,就这话题选择闭麦,只是视线忍不住会瞟向丁燳青的肩膀,心想到底咬哪边,最后忍不住说现在三伏天,他穿全套西装不会觉得很格格不入吗?丁燳青:“不会,因为我准备去参加葬礼。”丁燳青起身,拿起搁置在床头柜的单边眼镜放在眼窝,镜片反光,像个披着西装绅士的皮其实准备在人家葬礼上砸场子的黑手党教父。岑今诡异地联想到大雨中的葬礼,教堂附近的钟楼噹地重响,乌泱泱的黑伞像浮萍漂着,摩西分海般裂成两半,撑着把黑伞的丁燳青缓缓走出,在墓前放一朵白玫瑰,然后穿过一地死不瞑目的尸体,丢下沾血的白手帕走远。“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岑今一个激灵,回神看到丁燳青黑白分明的眼正安静地看他,抠了抠指甲缝询问:“谁的葬礼?”丁燳青:“兔子的葬礼。”他笑了笑,又说:“一群兔子的葬礼。”岑今哦了声,兴趣立刻从此事转移,开始安排今天的行程表,先去山海昆仑探望和安慰部分诡异,再查看拘尸那罗的情况。当时周满也在拘尸那罗,这回可没理由拒绝留下来教书的请求,虽然放暑假但是有些诡的基础太差,需要叮嘱里面的大人在教育这方面不能放轻松。教材之类的,如果能重编最好,毕竟诡异不是人类,得因材施教。话说回来,既然李道一他们知道他的秘密,山海昆仑还需要上交吗?他们知道昆仑里有诡异吗?能接受吗?应该不知道,让他们接受诡异这事有困难,如果让他们知道他和诡异共存就会增加他的不确定危险因素,所以暂时得隐瞒下来。“你不问?”“兔子葬礼跟我有关吗?”“无关。”岑今下床,穿着拖鞋出房门,边走边说:“你知道有个flag叫一旦对无关事件表现出好奇心就会被杀死吗?所以无关的事不要找我,我对自己的运气毫无信心。”刚拉开房门就听到客厅处传来有点热闹的声响,岑今不由沉默片刻,快步上前,看到沙发两小一大的脑袋正在看电视便绕过沙发,和周满、李曼云、怨童以及铜铃头打了个照面。周满:“嗨。”李曼云乖巧地喝奶茶,模样没有大变化,只是眉间多了颗红痣,有点小观音那味儿了。铜铃头泪眼汪汪,想念黄毛,被摁在原位扑腾。变化最大是怨童,她身上狰狞的裂纹全部消失,皮肤微黑,头发纯白蓬松,五官颇为精致,倒是有点阿修罗和天人的外貌特征。岑今:“你进化了。”怨童点头,荡着小腿说:“五级高危诡异,再进化一次就能变成灭世级诡异。黄毛,你等我进化成初级神,以后能帮你打架。”岑今欣慰地笑,宛如慈父:“谢谢,但是小孩读书最重要,不准打架否则罚抄课文。”怨童的表情瞬间阴翳,对黄毛的爱第无数次消失。岑今看向周满:“果然你和丁燳青的关系没断过。”“请形容明确点,是‘资本阶级剥削老板和无产阶级打工人的合作关系’。”“不要忘记你的出身。”“封建帝制已经被摧毁一百年,西周灭国也过去三千多年,我现在一穷二白,不要给我扣帽子。”周满瞥见餐桌旁盛装华服的丁燳青,赶紧打招呼:“老板早上好。”丁燳青从旁边的水桶里抽出把大黑伞,应了声便朝门口走去,光亮泄进来,然后是大开的黑伞迅速挡住阳光走了出去。门吱呀着关上,人走了。岑今喝着水,余光送走丁燳青的身影,视线收回来,脸色有些严肃,所以到底咬没咬?牙印在不在?说了要看又不肯脱,难道丁燳青有什么守身如玉的观念?“关于丁燳青的事,你到底还瞒我多少?”岑今拉把椅子坐周满对面,握着玻璃杯,没精打采地问:“别骗我,我们山海昆仑要有政审的。”周满不可思议:“政审是针对我的吧。”黄毛点头:“对啊。”周满深呼吸,一个两个就知道欺负压榨他,忍着吐槽欲配合所谓的政审:“真没隐瞒什么,我知道的不多。能说我都说,不能说你就是当场弄死我,我还是不能说。丁燳青是我老板,只有想到工作时才会联系我,啥话没说就让我东奔西跑地干活,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什么目的。说实话,当初他突然让我跑李氏老楼二楼某个房间书房,找一部电话,在里面刻奇怪的符文阵法,激活咒术拨通到异世界诡镇,让我接受电话另一端的请求。然后就是你所知道的,我接收到他们询问我解脱的办法,我告诉他们有人会带他们成佛,而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二楼电话能够沟通现实和里世界是你干的?”“啊。”黄毛啧了声,李氏老楼情况危急,事后发现二楼的电话消失,当时一心不愿搞事于是忽略电话沟通里外两个世界的异常,将其当成里世界磁场扭曲的缘故。没想到原因竟在于此。“你预知到我会出现在李氏老楼吗?能预知到我拨打过那个电话吗?”周满摇头:“我只能预知答案,过程如何完全不知道,不然我为什么千方百计引导你去李氏老楼?即使是诡镇摆脱我预知,我也只能知道‘有人使他们成佛’,而不知道这人是谁,用什么手段送他们成佛,我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怎么做,早就告诉他们了。”“丁燳青也不知道?”“不知道。”周满苦笑:“我是说我不知道,我也猜不透黄泉。”黄毛:“换个问题,西王母合作过的神明,除了帝释天还有谁?”周满:“都合作过。”黄毛脑壳嗡嗡响:“六大神系联盟?胜者是谁?”周满:“我一个人类不可能直接参与那场诸神混战,所以根本不清楚。”顿了顿,他又说道:“你还记得红岩天书吗?书里记载那场战争,不仅记载主要的参与者,也记载了最后的赢家。”黄毛若有所思,突然说:“你博闻广识、见多识广,有没有兴趣尝试编写诡异学习的教材?”周满:“??”话题怎么转变如此之快?想了想,他说道:“编写专属于诡异能学的教材确实有利于教化,不过我需要人手。”“昆仑里有很多高知分子,我拨几个人给你。顺便如果有时间过于漫长的历史问题,你可以请教烛龙。”光周满一个,人才还是缺乏,下回记得找些历史学家、教育学家和高数之类的居民,文理教材都得准备起来,不论人还是诡异只要读了书,气质就提上来。就算顶着异形丧尸一样的脸,也能靠气质取胜不是?对面的李曼云三小只听着他俩对话,看着黄毛沉思的表情,手里的薯条快乐水都不香了,还突然想放声尖叫。之后黄毛去趟山海昆仑,西边原本是灰雾的地方多出一座机械城池,城门有界碑名拘尸那罗,意识和山海昆仑一样暂时沉睡,河柳、百目女等人都在里面居住并修行,形成颇为正统的佛教制式。李曼云和怨童也可以在里面住,不过两小只喜欢留在林中小屋,岑今倒是随他们。和他们说过话,又巡视了一圈拘尸那罗,岑今对一些正在适应新身份的士兵说,等哪天稳定了可以去青铜城报备,经大门管理同意可以离开拘尸那罗,去见亲朋好友。原本灰心失意的士兵(超凡者)顿时喜出望外,开始积极接受新身份。黄毛接着去青铜城看发展情况,已经有发达城市的雏形,就是人口还有点少,一些街道颇为空旷,其他都还行,正步入安居乐业的正轨中。恰好西王母的死躯被分享完毕,诡异基本进化,鬼影们都有了若隐若现的躯体,同时还进化出一批四-五级高危诡异,临门一脚就能成为初等级神明。虽然初等级神明水平不一,有些差距颇大,好歹也是神明,所以一个个干劲十足,内心充满朝气。“……”岑今心想,诡异老大爷比他还朝气阳光。他把帝释天的躯体拿出来,顶替西王母死躯成为新的奖励品,一些基础事件叮嘱完毕就离开。从正门走,顺便跟烛龙打个招呼。烛龙半昏半醒,岩浆滴滴答答从祂巨大的头颅掉落下来:“待不到三个小时就要走了吗?”